“死了？”
“没，是他们我们把他们家的男孩变成了女孩。”元郎无语至极，语调都有些变了。
哈。
明洛倒很淡定。
“姚五他们呢？”
“只等医师吩咐。”
明洛颔首，骑在马上喝了口水润嗓子，便直接带人往医院去，原本她想着去哪家馆子吃饭，这会得了，先处置医闹。
和单纯的愚民无知贪婪比，她比较在意这伙人背后有没有指使，有没有组织。
毕竟她的靠山不人尽皆知，也知道得七七八八。
这个节点，按理没人那么不长眼。
医院现场没什么乱象，可能是围观群众都回家的缘故，以至于明洛一凑近一现身，才听到乍然爆发的动静。
明摆着闹给她看的。
愤怒的父亲，嚎叫的祖辈，捧场的亲戚，以及几个不知所措的半大女孩。
其中一个两三岁大，抠着地上的细微东西往嘴里塞，脏兮兮地，怯怯看一眼明洛。
她有时真觉得这世道就不适合女儿投胎，该让所有想生男孩的人家全部生男孩。
嚎叫在继续，翻来覆去不过那些粗鄙言语，她听得有点倦怠，也很意兴阑珊。
重点呢？
“明日见官吧。”她突然就不想息事宁人了，郑观音都完蛋了，她有什么必要低调？
“见啥子官，这医院上上下下都是你的人，不都听你这婆娘的话，证人不作数的。”打头的男人上前一步，却被姚五用身体挡住。
男人身后几人也纷纷逼上前来压迫。
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
“作不作数官府了算，不要紧。”明洛语气很淡，有着四两拨千斤的从容。
她主要想看一看对方的反应，如果背后无人，纯平民的话，对见官必定抗拒。
会有一定退缩。
显然她猜对了。
对方只是带头的几人对视了两眼，便继续凶神恶煞，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怯弱。
“见就见。”
“嗯，既然见官，各位赶紧着回家洗洗睡，这边就不留饭了。闹腾了半日很累了。”明洛随意摆摆手，送客意味明显，像是驱赶着什么苍蝇。
这让对方更为愤怒，面色铁青，眼里闪过一丝怨毒恨色。
片刻功夫后，人都走光了。
明洛只可怜那几个女孩，估计这家饶情况属实，连生了好些女孩，所以想儿子想疯了。
被有心人利用。
只是同情归同情，她根本不可能在其父母家人在世的情况下拿到符合世俗的监护权。
要是走极端，那几个女孩指不定恨死她。
就这样吧，她的善良只能针对努力自救的人。
“姚五，今晚辛苦你了。如今城门已关，他们必定住在城中，过会元郎把登记的住址给你。”
明洛在开饭前叫过姚五。
“好。”
姚五大包大揽。
“这次比较难，你须把刚出生的女婴抱回来，我担心他们会直接下死手，然后闹成人命案子。”
明洛是真不想掺和，但既然想到了可能，还是应该人为干预下，干脆把孩子抱走。
至于脏水……
不差这一盆了，反正都是她的锅。
姚五等人不负明洛所望，出去后一个时辰内折返，怀中揣着个极的襁褓，急急忙忙放在了明洛屋中的长榻上。
长榻虽用锦绣堆砌而成，却是昔年秦王府赏赐的旧物，边角都起了毛毛的絮儿，映着昏黄的烛光，显得白惨惨的。
孩子万幸睡着了，明洛碰了碰对方的脸蛋，思索了下可用的人选，为求万无一失，还是让若姚主盯。
次日一大早，长安城的鼓仍在沉沉回响，色尚未大亮，那家人聚拢了更多的人在医院门口鼓噪，发出了相当扰民的声音。
她难道得组织更多人手护院？
平成匆匆来报。
“娘子，这次里面有人身手不凡，打得姚五的表叔退了几步。”
“也就是退了几步。”明洛舒出口气，眼中眸光渐渐凝成一个雪亮的点。
是喔。
平成也愣了下，他习惯了姚五等人对市井无赖泼皮的‘所向无弹，以至于偶尔平手竟然觉得对方很强。
“我亲自去看看。”
当过兵的人气质都与众不同。
闹事点在医院正大门，两边都站满了不甘示弱的人，只看人数是对面更多些。
她的露面一瞬间吸引了火力，还是昨日带头的男人，叫嚷激动得更加离谱。
显然对方骂得挺脏挺地道。
不过明洛虽然听惯了古音，但对地道的方言有些不大习惯，尤其她怎么听到对方心心念念昨日那被她抱走的女婴？
她又静静端详了会对面的人。
果真从人群里捕捉到一抹拼命掩饰的身影，此刻根本抬不起头，佝偻着高大的身子努力后退，力求不被发现。
“何人敢逃？！”
明洛骤然大喊，目光死死盯着他，是有好几年了，但她绝对不会忘记曾经敢抢她功劳的王鞍。
这一喊对方并未愕然抬头，而是把头压得更低，加快脚步想要离开，步子一快，多少露出了真容。
是他。
明洛吐出一口浊气。
李安远的人。
数年前李安远为其作保，使得他名正言顺抢了她的军功，夏军中姓刘的一位将领。
她挨了一刀和一顿打，底下人亦负伤后拿下的。
“什么逃，谁逃了？你个毒妇，孩儿呢？为何你昨晚派人劫了去？”有人眼看明洛出声，当即大声话。
明洛冷冷回眸看他，一字不发。
多除了浪费口水，有什么用？
“孩子呢！”
“还咱们儿子！你们肯定偷偷拿着男孩去卖了，给咱们家一个不值钱的女孩！”
姚五本也不是什么温柔性子，当即反击：“分明是你们自己藏起了孩子，嫁祸给我们！”
“证据呢？你们空口白牙的，别胡袄！”
明洛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听着他们的攻击点，心中有数后慢慢走回诊室，寻思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明洛没有就此松一口气，相反，她觉得颇为棘手。
首先她和李安远间没有协调的可能，除非她有朝一日爬到了对方不敢触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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