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狮男第三次闭关那日,骄阳刚爬过院墙,如烟便揣着早已盘算好的心思,溜进了他那间常年上锁的库房。
库房深处香樟木架高耸,摆满了北野雄狮留下的奇珍异宝:
千年雪莲凝着霜气,百年人参须如银丝,还有那罕见的龙涎草、凤花,在暗格里泛着温润的光晕。
“万一你被聂风打得魂飞魄散,总不能让我刚看上的人就这么没了。”
接下来如烟守在丹炉旁寸步不离。紫铜丹炉里火光跳跃,各类仙草的汁液交融蒸腾,香气弥漫了整座宅院。
她时而添柴控火,时而捻起药粉精准调配,额角沁出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沾湿了鬓边的珍珠耳坠。
待到第四日黎明,丹炉轰然一响,一颗通体莹白、泛着淡淡金光的九转还魂丹滚了出来,她心翼翼地用玉盒收好,嘴角扬起得意的笑。
密室之内,铁狮男周身气流翻滚,衣袍猎猎作响。
他双目紧闭,额间青筋暴起,周身环绕着肉眼可见的狂暴内息。
这门武功霸道异常,需以自身精血为引,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他日夜不眠不休,掌心的老茧磨破了一层又一层,汗水浸透了练功垫,身上满是磕碰的淤青,却始终咬牙坚持——父亲临终前的嘱廷铁狮堡的荣光,都化作支撑他的力量。
半月后,密室的石门“轰隆”一声缓缓开启。
铁狮男缓步走出,身形比往日愈发挺拔,眼底藏着收敛不住的锋芒,周身隐隐透着一股野兽般的强悍气息。
他刚站定,便听得身后传来清脆的鼓掌声,如烟身着水绿色罗裙,俏生生地立在廊下,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恭喜阁下神功大成,这般喜事,是不是该摆上三三夜的流水席,宴请江湖同道?”
铁狮男眉头一皱,语气带着几分不耐:
“你怎么还没走?”
如烟上前一步,指尖轻轻划过他沾着灰尘的衣袖,眼神故作委屈:
“人家担心你嘛,万一你练岔了气,或是被聂风欺负了,总得有人给你递药疗伤。我要亲眼看着你打败聂风,才算安心。”
“哼。”
铁狮男别过脸,耳根却悄悄泛起一丝微红。
他素来嘴硬,心里却忍不住泛起暖意——自父亲去世后,还从未有人这般惦记过他。
可这份暖意没持续多久,当他踏入库房,看到满地狼藉的木架、空空如也的玉盒时,瞬间暴跳如雷。
他攥着拳头冲到如烟房外,一脚踹开房门:
“你竟敢把我库房搬空?!”
如烟正坐在窗边描眉,闻言转头一笑,眉眼弯弯:
“反正我马上就要嫁进来了,你的东西自然就是我的东西,提前用用有何不妥?”
“我从没过要娶你!”
铁狮男气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哦?”
如烟放下眉笔,起身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我瞧着你未必打得过聂风。万一你明死在他手里,这些宝贝可就都归门所有了,我不过是提前清点一番,免得日后麻烦。”
“如烟!你欺人太甚!”
铁狮男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如烟却不以为意,伸手推了他一把:
“明就要和聂风决斗了,养足精神才好报仇。早点睡吧。”
罢,不等他反应,便“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将他隔绝在外。
铁狮男站在门外,胸口剧烈起伏,怒火无处发泄,猛地转身一拳砸向院子里的太湖石假山。
“轰隆”一声巨响,数吨重的假山轰然坍塌,碎石飞溅,尘土弥漫了半座庭院。
他盯着满地碎石,胸腔里的怒火却丝毫未减,心里却又隐隐有些期待——明日,定要让聂风好看。
次日清晨,如烟精心梳妆了一番。
她梳了个流云髻,簪上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身着石榴红绣凤凰纹样的罗裙,衬得肌肤胜雪,眉眼间添了几分明艳。
她提着一个装满干果蜜饯的食盒,慢悠悠地跟在铁狮男身后,朝着城外的黑风林走去。
黑风林深处,参古木遮蔽日,光线昏暗。
步被粗麻绳牢牢绑在老槐树上,少年不过十余岁,眉眼间却透着与步惊云如出一辙的刚毅。
他被堵住了嘴,却丝毫不见惧色,一双清澈的眼眸死死瞪着铁狮男,带着几分倔强与鄙夷。
“放心,聂风定会来。”
铁狮男瞥了步一眼,语气冰冷。
他知道,步惊云与聂风情同手足,步是步惊云唯一的儿子,聂风绝不会坐视不管。
如烟找了块背靠巨石的平坦之地坐下,打开食盒,抓起一把琥珀色的葡萄干扔进嘴里,晃着双腿看戏。
约莫半个时辰后,林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聂风身旁跟着温婉秀美的第二梦,两人快步走来,看到被绑的步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铁狮男,你想替父报仇,我便陪你一战。”
聂风目光扫过铁狮男,语气平静,
“只是我瞧你气息,武功似乎并无太大长进,等会儿输了,可别哭鼻子。”
铁狮男握紧拳头,眼底怒火熊熊燃烧:
“今日,我定要为我爹报仇雪恨!”
“报仇便报仇,为何要为难一个孩子?”
聂风眉头紧蹙,语气中带着几分斥责。
铁狮男冷哼一声:
“我本就没打算为难他,既然你来了,便让他滚蛋。”
罢,朝着步挥了挥手。
第二梦连忙上前,掏出匕首割断绳索,将步护在身后:
“,别怕。”
步揉了揉被绑得通红的手腕,依旧倔强地瞪着铁狮男,却乖乖地站在第二梦身后。
话音刚落,铁狮男便率先发难。他身形一闪,如猎豹般扑向聂风,掌心带着凌厉的劲风。
聂风不慌不忙,侧身避开攻势,反手一掌拍出,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林间枝叶纷飞,拳风掌影交织,沉闷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铁狮男招式刚猛,招招狠辣,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
聂风则身法灵动,掌法温润却暗藏力道,处处留有余地。
一番激斗下来,铁狮男渐渐体力不支,破绽百出,最终被聂风一掌拍中胸口,重重摔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动弹不得。
聂风走到他面前,俯身道:
“伙子,你的武功还差得远,回去再练练吧。”
罢,便牵起第二梦的手,准备离开。
“站住!”
铁狮男猛地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底闪过一丝疯狂,
“我还有最后一招!”
他双手猛地抬起,周身气流瞬间变得狂暴无比,一股霸道至极的气息席卷开来,连周围的树木都剧烈摇晃。
他的双手竟缓缓离体,悬浮在半空,泛着骇饶红光。
聂风脸色骤变,大惊失色:
“兽心怒!铁狮男,这门武功过于霸道,极易反噬自身,你太爷爷当年早已将其销毁,你怎会习得?”
“哼,今日便让你尝尝兽心怒的厉害!”
铁狮男嘶吼一声,悬浮的双手猛地朝着聂风轰去。
“砰!”
两拳重重砸在聂风胸口,聂风闷哼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踉跄着后退数步,倒在第二梦怀郑
“聂风!”
第二梦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他,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骤然响起:
“住手!”
徐福身形如电般赶来,落在众人面前,看着倒地的聂风,脸色凝重至极。
可他终究来晚了一步。
聂风胸口凹陷,气息全无,已然气绝身亡。
第二梦抱着聂风的尸体,失声痛哭,她抬起头,怒视着铁狮男:
“你这个疯子!聂风根本没想伤你,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徐福长叹一声,缓缓道:
“铁狮男,你错杀好人了。你父亲北野雄狮并非死于聂风之手,他得了不治之恶疾,临终前放心不下你,便托付聂风假装杀了他,只为激起你的斗志,让你勤练武功,日后能独当一面。”
“什么?”
铁狮男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
徐福看向如烟,眼神冰冷:
“而真正害死北野雄狮的,是帝释!他暗中下毒,嫁祸聂风,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如烟却轻轻一笑,走到铁狮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管他是谁的阴谋,你赢了就好。我们走吧,回去成亲。”
“铁狮男,你错杀无辜,害死聂风,难道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徐福怒喝一声。
铁狮男闻言,心神巨震,想到自己错把仇缺恩人,还亲手杀了聂风,愧疚与悔恨涌上心头。
便要自绝经脉,以命偿命。
“不可!”
如烟见状,急忙冲上前,指尖如电,点中了他周身几处大穴。
铁狮男浑身一僵,再也动弹不得。
她看着他,眼神坚定:
“在你娶我之前,你不能死。你的命,是我的。”
徐福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如烟:
“是你帝释的徒弟如烟,铁狮男的兽心怒,定是你给他的!是你间接害死了聂风!!”
如烟挑眉一笑,语气带着几分挑衅:
“是又如何?难道你想打我不成?”
徐福转头看向悲痛欲绝的第二梦,急声道:
“她会帝释的圣心诀,圣心诀有起死回生之能,你快求她用圣心诀复活聂风!”
第二梦闻言,连忙擦干眼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如烟面前,哽咽道:
“如烟姑娘,求你救救聂风,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如烟却摇了摇头,语气淡漠:
“复活聂风这种事情,我猜洛仙定是迫不及待了。她与聂风渊源颇深,你们去找她,她定会出手相助。”
罢,她俯身扛起被点了穴的铁狮男,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林间。
第二梦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泪水再次涌出,哭得肝肠寸断。
徐福叹道:
“如烟不愿插手此事,我们还是尽快去找洛仙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第二梦含泪点头,艰难地抱起聂风的尸体,踉踉跄跄地跟着徐福,朝着洛仙隐居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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