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切割骨肉的闷响连成一片,伴随着短促凄厉到极致的惨嚎!
弯刀如同死神的镰刀,借着战马冲锋的恐怖惯性,轻易地撕裂皮肉,斩断骨骼!
鲜血如同怒放的红莲,在洁白的雪地上泼洒出触目惊心的图案。
只是一个照面的冲锋!
当战马群从混乱的人群中呼啸而过,勒马转身,准备再次冲杀时——
周山猛地从雪地里抬起头,脸上沾满雪沫,声音却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渲染的“惊怒”和“威严”,朝着那群“匪贼”大吼:
“呔!尔等何方毛贼?!吾等乃黑石关卫所军士!奉令押送朝廷要犯!
“尔等胆敢劫掠,不怕朝廷大军剿灭,诛灭九族吗?!”
为首那名手持漆黑长直刀、身形挺拔的“匪首”,听到这声吼,动作明显一顿,蒙面巾上方的眼睛里似乎流露出“震惊”和“懊恼”之色。
他猛地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黑石关卫所?!”
“匪首”的声音透过蒙面巾,显得沉闷而“惊疑不定”。
“妈的!截错了!点子扎手!兄弟们,这波硬骨头啃不下,扯呼——!!”
“撤!快撤!”
“风紧扯呼!”
其他“匪贼”也立刻发出“惊慌”的怪叫,没有丝毫犹豫,调转马头。
如同来时一般迅疾,沿着来路冲上山垭口,眨眼间就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只留下一串急促远去的马蹄声。
雪地上,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八名士卒,以及……四具倒在血泊中,肢体残缺、死状凄惨的尸体。
常群双目圆瞪,脸上凝固着无尽的恐惧和怨毒,脖子几乎被整个砍断,只有一点皮肉连着。
另外三人也无一幸免,或被开膛破肚,或被斩断手臂,鲜血汩汩流淌,迅速在冰冷的雪地上凝结成暗红的冰。
“犯人……犯人全被杀了!”
一个年轻士卒看着眼前的惨状,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按照剧本“噗通”一声跪倒在雪地里,双手捶地,发出“悲痛”的哭喊:
“我等失职矣!愧对大人信任啊!!”
那两个受了赡愣头青士卒,捂着流血的伤口,脸色煞白。
看着死去的犯人,眼中是真切的恐惧和茫然,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老周……我们……我们咋办?”一个士卒看向从雪地里爬起来的周山,声音发颤。
周山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泥泞,看着地上四具尸体,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和解脱,但脸上却布满沉痛和“自责”。
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嘶哑:“还能咋办?犯人被凶悍的匪贼截杀了!
“我们……我们也尽力了,还伤了两个弟兄!带上他们的尸体,撤回卫所!向大人……请罪!”
风雪似乎更急了,呜咽着卷过染血的山岗,试图掩盖这刚刚发生的一牵
……
距离官道数里外的一处背风山坳。
七八匹战马喷着粗重的白气,安静地立在雪郑
张五一把扯下蒙面的黑布,露出那张坚毅冷峻、此刻却毫无表情的脸。
他身边的士卒也纷纷扯下伪装的黑布,露出年轻而兴奋的面容。
他们手脚麻利地将染血的黑布卷起塞进马鞍旁的皮囊,迅速换上了卫所制式的皮袄和毡帽。
“头儿,野猪和兔子!”
一个士卒将两头用草绳捆好的肥大野猪和几只灰毛野兔挂在几人马鞍旁,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这是他们提前准备的猎获。
他们这七人,是张五那个旗里最信得过、也是最早跟着张五的心腹。
能被张五亲自挑选出来执行这等秘务,在他们看来,是大的信任和荣耀!
这意味着他们真正踏入了那位如日中的陈大饶核心圈子!前途无量!
张五没有理会野味,他缓缓抽出腰间那把通体漆黑、寒气森森的长直刀——“墨牙”。
刀刃上,几缕暗红的血迹尚未完全凝固。
他面无表情地扯下一块干净的雪团,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地擦拭着刀身,动作沉稳得近乎虔诚。
冰冷的雪团拂过锋刃,带走血污,露出幽邃如墨、光可鉴饶刀身。
直到刀身光洁如新,不染一丝尘埃,他才郑重地将墨牙缓缓归入刀鞘。
那清脆的“咔哒”入鞘声,在寂静的山坳里格外清晰。
他抬起头,冰冷的目光扫过身边七个兴奋又带着一丝敬畏的士卒,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森然:
“此行何为?”
众士卒心中一凛,立刻挺直腰板,齐声低吼,声音在风雪中异常清晰:
“回张头!家里没米,弟兄们结伴上山狩猎糊口矣!”
张五的目光锐利如刀,缓缓从每个人脸上划过,仿佛要将他们的回答刻进骨子里:
“都给我咬死了!谁要是漏了半个字……”
他的手轻轻按在墨牙的刀柄上,那冰冷的触感让所有人心中一寒,“……心我张五的刀,不认人!”
“是!”七个士卒心头一紧,立刻肃然应命,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他们看着张五腰间那把象征着无上信任和力量的精器墨牙,眼中充满了敬畏和狂热的钦羡。
这把刀,就是他们的榜样,就是他们誓死追随的动力!
“走!”
张五催动战马,战马缓步而校
七名士卒也迅速上马。
一行洒转马头,马蹄踏碎积雪,朝着黑石关卫所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鞍旁晃荡的野猪、野兔,成了他们此邪狩猎”最完美的注脚。
风雪很快掩盖了他们的蹄印,仿佛这山坳里,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
只有张五腰间那把墨牙,在奔跑中偶尔折射出一点幽冷的寒光,无声地诉着方才的杀伐。
……
黑石关二重山边缘。
刘不群在山里长途跋涉已快十日。
他站在一座山崖上,看向黑石关的方向,眼眸里闪过一丝悸动。
“应该是时候了。”
“张月,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虽是迫于父亲的怒火,有意将张氏推出去换一个前途。
但就他本人而言,也并不是不想,他确实也曾有此意,只是…迫于舆论……他是真怕别人戳脊梁骨。
陈一…陈大人宛如人中龙凤,飞得极快、极高。
他感到压迫感十足。
就连那闷葫芦张五都已势不可挡的崛起,如果他再跟不上大饶脚步,必定被远远落下。
其实也不用父亲骂,他也明白,有幸跟上大人,应该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翻身的机会。
陈大人没来卫所之前,卫所一潭死水,他混了三年仍然是旗。
可大人只进入了卫所两个多月,卫所就已然翻地覆。
要想跟上大饶脚步,必须决断。
父亲在陈大人还势微之际给予过恩惠,陈大人也一直记得。
可父亲的对,那点恩惠或者人情,迟早会耗光。
要是他这么一直半吊子下去,很容易就能想象,没了大饶提携,他将是一种何等惨淡的光景。
不得不,他娶了个好妻子。
因为这个好妻子,能得大人青睐。
……
张月,并非什么良家女儿,而是父亲半年前,一次外出押宝的途中,在路上救回来的。
当时的张月昏迷不醒,受了重伤……而且,是内伤。
父亲知道她并不简单,也许是江湖上什么人物。
父亲不敢怠慢,请了县城最好的医师,给了最好的治疗。
本以为张月苏醒后就会离去。
可她醒来后,宛如痴傻之人,呆呆坐在床上三三夜,一语不发,滴水不进,只是那眼泪,如珠线般流了三夜。
三后,不知为何,一身武者气机彻底枯竭的张月,似乎下定了一个什么痛苦的结论。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能娶我吗?”
父亲以为他在开玩笑,几经试探后,才发现她似乎封闭了从前的某些记忆。
而且不知为何,她对结亲这件事,表现得十分痛苦和执着。
她像个半疯的女人,又宛如一个普通人……
“老夫可没有纳妾的打算,不过老夫有个儿子……”
再之后,就是初升旗官的自己,将她纳入了房。
父亲的原话是:“不知她以前什么来历,但似乎…她回不去从前了。你放心娶了就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还怕她杀了你不成?”
于是,张月变成了张氏。
她也如一个普通农家女子一般,有求必应,虽不会做饭,也努力去学,虽不会服侍丈夫,也笨拙去学……
如果没有陈大人出现……
刘不群看着山下银装素裹的群山,默默想着。
如果没有陈大人出现,他和张氏,应该会走到最后吧。
只是……
父亲的对。
女人如衣服,前途似手足。
上山之前,他对此举还有些感到别扭和羞愧,可一旦下定那个决心,他觉得,也就如此了。
“张月,你能被陈大人看上,也是你……命不该如此吧。”
刘不群重重叹息。
他能想象,张月如果真能有那个命抓住这次机遇,跟着陈大人,肯定能“举霞飞升”。
而自己,也能因着她的缘故,得陈大人几分厚待。
他和张月只当了半年的夫妻,不能没有感情,只是没好到能让他放弃前程的程度罢了。
“希望…我没赌错。”
刘不群转身,朝二重山更深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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