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舟中论剑》
桨声欸乃，轻舟溯江而上，离了江夏已有两日水程。李白酒至半酣，斜倚在船舷边，望着两岸青山飞速后掠，忽然朗声一笑，对正在埋头记录他昨日即兴诗句的许湘云和李沛然道：“终日枯坐，岂不辜负了这大好江景与美酒？诗文之道，在心亦在形，你二人可知，为何我的诗总带一股剑气？”
不等二人回答，他长身而起，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柄三尺青锋。那剑看似寻常，但在他手中一握，竟仿佛有了生命，嗡鸣作响。沛然和湘云顿时屏住了呼吸。只见李白手腕一抖，剑光如匹练般洒开，与他的身影合二为一。
时如江涛奔涌，气势磅礴；时如柳丝拂面，轻盈灵动。剑锋破空之声，竟隐隐与他口中吟诵的诗句节律相合。
“……抚剑夜吟啸，雄心日千里。誓欲斩鲸鲵，澄清洛阳水！”
沛然看得心神激荡，只觉得眼前舞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首正在挥毫写就的、活过来的盛唐诗歌。他脑中灵光一闪，几乎是本能地摸向贴身收藏、早已因舍不得用电而关机的手机。他背过身，迅速开机，幸载看到还有最后一丝微弱的电量。他毫不犹豫地将镜头对准了那抹与地江河融为一体的身影，按下了录制键。这或许是后世所能留下的、唯一一段关于诗仙李白真正风采的动态影像！他心脏狂跳，既兴奋于这千载难逢的机遇，又焦虑着电量提示符那刺眼的红色。
一旁的湘云同样目眩神迷，但她观察的角度却更为细腻。最初的震撼过后，她很快发现了一个被所有史料忽略，或者根本无法记载的细节——李白舞剑的主导手，似乎是左手！他大部分的凌厉攻势、精妙招式，皆由左手完成，右手更多是作为平衡与辅助。这个发现让她心头猛地一跳：“历史上记载李白‘十五好剑术’，可没过他是左撇子啊！是记载遗漏，还是……”
一曲剑舞毕，李白收剑而立，气息稍促，面泛红光，眼中却有着睥睨下的酣畅与豪情。他仰头再灌一口酒，笑问：“如何？这诗中剑气，可能体会？”
沛然赶忙在手机自动关机前将它塞回怀里，压下激动的心情，由衷赞叹：“先生之剑，如诗如酒，奔放不羁，学生今日方知何为‘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湘云则按捺不住好奇，指着他的剑问道：“先生，您的剑术……似乎惯用左手？”
李白闻言，挑眉露出一丝诧异，随即化为欣赏的笑意：“哦？湘云眼力不俗。某少时习剑，师长确曾苛责，谓我用左手不合常规范式，难臻大成。”他着，随意将剑换到右手，挽了个剑花，虽依旧流畅，却明显少了几分方才那种浑然成的锐利。“然剑为人用，岂可让规矩缚住了手脚？顺手即可，何分左右！心之所向，剑之所指，便是正道。”他将酒壶抛给沛然，“就像这诗，格律可学，然真情与气韵，却是学不来的。沛然，满饮此口，你也来试试这剑！”
沛然接过酒壶，讪讪一笑：“学生手无缚鸡之力，只怕提不动先生之剑，舞起来怕是像劈柴了。”他仰头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滚入喉中，带来一股暖意，也壮了几分胆子。他趁着这酒意和李白的谈兴，心地从怀中取出那枚曾将他们带到簇的仿古玉珏——自穿越后，它便时常被拿出来研究，却再无任何异象。
“先生游历下，见识广博，不知可曾见过类似这种纹样的玉石？”沛然将玉珏递过去，“学生家中偶得，觉得其上古纹样奇特，似乎暗合某些星象巫卜之，却始终不得其解。”
李白接过玉珏，对着日光仔细端详。那玉珏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上面的图腾纹路确实古朴神秘，与他平日所见玉佩大不相同。他沉吟片刻，手指摩挲着玉珏边缘：“此物形制，倒有几分古楚遗风。唔……其上的云纹鸟篆，某似乎有些印象……”
沛然和湘云立刻紧张起来，交换了一个充满期待的眼神。
“昔年某漫游巴蜀荆楚之地，曾于巫山一带，听得一些当地古老传。”李白将玉珏递还给沛然，眼神飘向远方云雾缭绕的群山，“言道神女峰巅，时有光异彩，乃神女显圣。有樵夫偶于雨后在峰顶石缝中，拾得半块残玉，质地奇异，触之生温，上绘纹路似鸟非鸟，似云非云，与你这块……颇有几分神似。当地土人奉若神明，谓之‘降玉板’，乃沟通地之钥。然其虚无缥缈，无让见全貌，久而久之，也只当是个乡野奇谭了。”
神女峰！降玉板！ 这两个词如同惊雷，在沛然和湘云心中炸响。他们苦苦追寻的归家线索，竟真的在李白的口中得到了印证！而且指向了一个如此具体的地点——巫山十二峰中最负盛名、也最显神秘的神女峰。
湘云急急追问：“先生，那后来呢？那拾得残玉的樵夫何在？那玉板现在何处？”
李白摇摇头，饮尽壶中最后一滴酒：“传罢了。或言那樵夫欲携玉下山，却失足坠崖，玉也随之不知所踪；或言那玉见光日久，自行化烟而去，回归神女座下。众纷纭，谁又能辨其真伪？”他看着眼前两个突然变得目光灼灼的年轻人，不由失笑，“怎么？你们对慈山野怪谈如此感兴趣？莫非也想学那樵夫，去攀一攀那猿猴难度的神女峰，寻什么通之宝不成？”
沛然强压下心中的狂喜与激动，心收好玉珏，斟酌着词句回道：“学生只是觉得惊奇，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若他日有缘能至巫山，定要远远望一望那神女峰，也算不辜负这传奇故事了。”
李白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人，有这份猎奇之心是好的。待我们过了洞庭，溯江而上，便可经巫峡。届时烟雨朦胧，神女峰若隐若现，那才是真的人间仙境，必让你们不虚此行！”
船继续前行，江水滔滔，仿佛载着满船的秘密奔向不可知的未来。沛然和湘云表面平静，内心却已波涛汹涌。目标从未如此清晰过——神女峰，他们必须去！
是夜，舟泊于一处僻静江湾。李白早已酣然入梦，船舱内酒香与鼾声交织。沛然和湘云却毫无睡意，并肩坐在船头，借着月光，再次取出那枚玉珏。
冰凉的玉石在月色下泛着幽微的光，那曾经将他们带来大唐的图腾，此刻看来更加深邃难测。
“巫山神女峰……听起来就很危险。”湘云压低声音，语气里却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了。”
“嗯。”沛然握紧了玉珏，目光坚定地望向西方那一片连绵起伏的黑色山影轮廓，“无论多难，我们都得去找到那‘降玉板’的另一半。只是……”
他话音未落，那静卧在他掌心的玉珏，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极其微弱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温热了一下。
那热度转瞬即逝，恍若错觉。
两人同时一愣，猛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与难以置信。
夜风吹过江面，带来远山深处一声悠长而陌生的野兽低嚎，寒意悄无声息地爬上脊背。
前方等待他们的，究竟是归家的希望，还是更深不可测的险境？那神女峰的传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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