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锋踏进穹门山门，龙虎聚丹阁的窗棂里已透出暖黄的灯火。刚推开雕花木门，一道青影便迎了上来，代磊嗓门洪亮如钟：“师弟！可算回来了！”
凌子正坐在丹炉旁捻着胡须，见他进门，紧锁的眉头骤然舒展，手里的火钳“当啷”掉在炭盆里：“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他起身时，赵锋才瞥见他袖口沾着暗红的血迹，只是被宽大的袍袖遮得严实。
“让师傅和师兄担心了。”赵锋躬身行礼，将背上的剑解下。
“俞书猛带了十几人围堵，我仗着身法快，钻进迷雾谷才甩开他们。回来时在林子里遇零麻烦，耽搁了些时辰。”他略过欧阳丹的事，只轻描淡写带过。
代磊拍着他的肩膀大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就师弟的身法越来越俊！那些杂碎肯定追不上！”他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红血丝，像是几夜没合眼，可提及赵锋时，满是真切的欢喜。
凌子没再多问细节，只是递过一杯热茶：“回来就好，先歇歇。”他转身时，赵锋看见他后腰的衣料有处明显的破损，像是被利器划开的口子，却不知为何用符纸草草贴住了。
赵锋握着温热的茶杯，喉头有些发紧。丹霞问道会上，他将那枚筑基丹塞给代磊时，师兄红着眼眶“这辈子都记着这份情”，此刻看来，绝非虚言。
果然，第二日刚亮，代磊便拉着赵锋钻进自己的洞府。晨露沾湿了青石地面，代磊深吸一口气，忽然身形一动——原地竟绽开三朵残影，虚实难辨，脚下的步法时而轻盈如蝶，时而迅捷如电，正是他家传绝学“一步三叠影”。
“这步法我练了十年才摸到门道，”代磊收势站定，额角渗着细汗，“但比起《九霄幻影步》还差得远。”
他从怀里摸出一卷泛黄的竹简，郑重地递过来，“这是我家传的至宝，能化出九重残影，最擅逃命……不对，是避险。师弟你用得上。”
赵锋接过竹简，指尖触到冰凉的竹片，上面的朱砂符文正隐隐发烫。展开一看，开篇便是“九霄凌云，一步化影”，配图里的身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当真缥缈如仙。
“师兄，这太贵重了……”
“拿着！”
代磊打断他，眼里闪着执拗的光，“你给我的筑基丹，让我有望冲击练气十三层。这步法算什么？等我突破了，还要跟你讨教呢！”
赵锋握紧竹简，望着师兄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穹门的清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他展开竹简，依着图谱迈出第一步，脚下果然漾开淡淡的虚影，心头不由一喜——这“逃命的功法”，确实妙不可言。
赵锋回到洞府，将《九霄幻影步》的竹简摊在石桌上，指尖抚过那些流转着灵光的符文，心头仍阵阵激荡。
原来代磊教他的一步三叠影，竟只是这门绝学的皮毛——那能化出三道残影的步法，不过是九霄凌云步第一层的简化版。
竹简上记载得明明白白：此步法学至中层，可踏风而行，一步百丈；练到后期，更是能凭一念跨越大山大海，那些幻化出的残影不仅能惑敌，更能凝聚实体，替主人承受攻击。
“竟有这等神妙？”赵锋喃喃自语，想起被俞书猛追杀时的狼狈，只觉掌心发痒。若真能练到那一步，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他当即盘膝坐定，按照心法运转灵力，同时依着图谱挪动脚步。起初只觉脚下虚浮，踏出的残影淡如轻烟，稍纵即逝。
可随着灵力顺着特定经脉流转，丹田内的气旋渐渐沸腾，他忽然感觉周身的风都变得温顺起来，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托着他的脚掌。
“嗤——”赵锋身形一晃，原地竟同时出现五道残影，虽仍模糊，却比三叠影清晰了数倍。他心头一振，想起竹简上“残影凝实”四字，越发刻苦起来。
洞府外的日升月落渐渐模糊，赵锋的身影在石室内忽左忽右，时而化作一道流光撞向洞壁，却在触壁前分化出残影，真身早已立于另一侧；时而脚踏罡风盘旋而上，头顶竟浮现出与他一般无二的虚影，连衣袂飘动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每当灵力耗尽，他便吞下一枚回气丹，稍作调息便再次起身。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一步跨山海”的描述，那画面让他心潮澎湃——有了这步法，再遇俞书猛之流，何需狼狈逃窜？不定还能戏耍一番再从容离去。
这般想着，他脚下的步伐越发迅捷，残影在石火电光间凝成半透明的形态，已能短暂替他挡下石壁的碰撞。赵锋望着那些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虚影，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手中的动作却毫不停歇，只盼着早日将这保命绝学练至大成。
龙虎聚丹阁，凌子坐在主位上，指尖轻叩着案几上的青铜罗盘。那罗盘指针正围着一处泛红的刻度微微颤动，他抬眼看向阶下的赵锋与代磊，声音比往日沉了几分：“有件事需跟你们。”
赵锋与代磊对视一眼，齐齐躬身：“请师傅示下。”
“西荒那边的上古秘境，再有三月便要开启了。”
凌子指尖点向罗盘红纹，“那地方五十年一开，里头藏着不少上古修士的遗物，只是规矩严苛——唯有练气期修士能进，筑基以上沾了边便会被秘境之力反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你们要不要去试试？”
代磊闻言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眉。他下意识摸了摸丹田，那里的灵力正处于爆发边缘，离筑基只差临门一脚：“师傅，弟子最近正冲击筑基期，恐怕赶不上。”
他语气里满是遗憾，却又无比坚定，“筑基要紧，秘境下次还有机会。”
赵锋垂着眼帘，心里飞快盘算。上古秘境听着诱人，可里头必定危机四伏，万一再遇上猛人，或是其他的势力，岂不是自寻麻烦？他如今刚摸到《九霄幻影步》的门道，留在聚丹阁安安稳稳修炼，精进得更快，何必去冒那个险？
“弟子也觉得，眼下修炼更重要。”赵锋抬头，语气诚恳，“聚丹阁安稳，正好沉下心来打磨功法。”
凌子看着两个徒弟，一个一门心思要筑基，一个打定主意求稳，眼底闪过丝笑意，又很快隐去。他本也没强求，秘境凶险，不去未必是坏事。
“既如此，便随你们吧。”他挥了挥手，将罗盘收起，“代磊专心冲击筑基，赵锋把幻影步练扎实。时机到了，自有你们施展的地方。”
“是，谢师傅。”两人齐声应道，退出丹阁时，代磊忍不住拍了拍赵锋的肩：“还是师弟跟我想到一处去了，安稳修炼才是正道！”
赵锋笑着点头，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果然，守在聚丹阁才是最稳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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