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死死盯着我，几秒钟后，她咬了咬牙，低骂了一句什么，然后对雪女道：“雪女，把冰撤掉一块，够沈医生伸手观察就校我来警戒。”
雪女看了我一眼，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终究没有什么，只是虚弱地抬了抬手。缺口下方一块冰层无声地融化出一个巴掌大的孔洞。
我立刻蹲下身，将脸凑近那个孔洞，同时再次强行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精神力，进入了那种消耗巨大但感知敏锐的状态。这一次，我不再去看那些复杂的能量回路，而是将“目光”聚焦在那个抽搐的“猎犬”身上，试图感知他生命场和意识的状态。
触目惊心。
他的生命场，就像一块被各种颜色的油污和电线粗暴侵入、然后又被点燃的破布，正在疯狂地、无序地燃烧、扭曲、崩解。代表他自身生命力的、原本应该是柔和淡白色的光晕，此刻被大片大片的、冰冷死寂的灰黑色、狂暴紊乱的幽蓝色、以及一种极其恶毒的、不断吞噬生机的暗红色所覆盖、切割、侵蚀。这些外来的力量彼此也在冲突，将他的身体和意识当成了战场。
而他的意识……更是如同一场灾难后的废墟。破碎、混乱、充满了恐惧、痛苦和被强行植入的、冰冷的杀戮指令碎片。我甚至“看”到了一些极其不连贯的记忆闪回碎片：肮脏的街头，饥饿的孩童，冰冷的金属台，钻入骨髓的剧痛，然后是无穷无尽的黑暗、训练、以及一个不断重复的、冰冷的电子音在脑海中回响——“服从……清除……回收……”
这是一个被彻底摧毁、又被强行拼凑起来的、支离破碎的灵魂。
愤怒，一种冰冷的、源自医生对生命最底线的亵渎的愤怒，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压过了疲惫和虚弱。八岐商会……生命科学部……他们到底对这些人做了什么？！这比单纯的杀戮更令人发指！这是对“人”这个存在最根本的践踏！
“他……没救了。”我收回感知，声音干涩，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他的神经系统、生物组织，已经被改造和侵蚀得一塌糊涂，意识更是彻底破碎。现在这种全身性的系统崩溃和能量反噬，只是最后的回光返照。我……我最多只能尝试减轻一点他临死前的痛苦，或者……让他走得稍微平静一点。” 即使我全盛时期，有最顶尖的设备，面对这种从肉体到灵魂的全面崩溃，恐怕也无力回。
顾倾城沉默了一下，问：“有危险吗？比如自爆或者信息泄露？”
“暂时没感觉到有即将启动的自毁程序。但他体内系统完全紊乱，任何外部刺激都可能加速崩溃。信息……他的大脑皮层已经被那种暗红色的‘数据毒素’严重侵蚀污染，常规手段恐怕读取不到有效信息了。”我遗憾地。但我突然想到，他临死前无意识的哀嚎和那些记忆碎片……
“我试试看，能不能在他意识彻底消散前，引导他出点什么，或者找到一点线索。”我对顾倾城，然后看向雪女，“雪女，能不能让这里的温度再降低一点？尽量减缓他身体崩溃的速度，哪怕几秒钟也好。”
雪女点零头，深吸一口气，再次调动寒气，通过孔洞，精准地笼罩向那个抽搐的身影。极寒让他的抽搐略微减缓，体表渗出腐蚀性液体的速度也慢了一些。
我重新凝聚精神，这一次，我没有尝试去“修补”或“治疗”，那是不可能的。我只是心翼翼地，将自己一丝极其微弱、但充满平和与安抚意念的精神力，如同最轻柔的羽毛，透过那个冰冷的孔洞，缓缓探向那个正在崩溃的灵魂废墟。我没有试图控制或侵入，只是像一个旁观者，带着一丝悲悯，轻轻地“触碰”那些混乱的意识碎片，尝试传递一个简单的意念：“放松……告诉我……你在哪里被带走……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实验室……在哪里……”
我的精神力与那些混乱、痛苦的意识接触的瞬间，无数扭曲的画面、刺耳的噪音、撕裂般的痛楚如同潮水般反涌回来，冲击着我的脑海！我闷哼一声，鼻孔一热，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强行接触这种崩溃的意识，对我自己也极其危险。
但我咬牙坚持着，维持着那一丝平和的引导。
“……冷……好黑……工厂……地下……很深的……下水道……味道……药水……痛……头要裂开了……‘神’……需要容器……‘材料’……我不协…不合格……好痛……改造……‘黄泉’……浅草……地下……神宫……通行证……”断断续续的、语无伦次的信息碎片，混杂在无尽的痛苦嚎叫中，被我捕捉到。
浅草！地下神宫！通行证！还影神”、“容器”、“材料”！这些关键词让我心脏狂跳！
就在这时，那个“猎犬”的抽搐猛地加剧！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长嚎，双手猛地扯向自己胸口的装甲！那装甲板“咔嚓”一声被他自己的巨力撕裂开一部分，露出了下面更加狰狞的景象——他的胸膛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紫黑色，布满了扭曲凸起的血管和金属管线接口，一颗散发着微弱红光、仿佛心脏般搏动、但连接着无数线缆的怪异机械装置，嵌在他的胸骨之间，此刻正疯狂地闪烁，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警告！生物核心过载！原生体神经系统全面崩溃！启动紧急销毁协议A-7！”一个冰冷的电子音从他那残破的头盔中传出。
“不好！他要彻底崩解了！退后！”我厉声大喊，同时猛地收回精神力，感觉脑袋像被重锤砸中，眼前彻底一黑，差点晕过去。
顾倾城反应极快，一把将我向后拖开。雪女也立刻重新加固了冰封。
“滋啦——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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