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漫过鹰嘴崖时，护民军的队伍已在山道上铺开。为首的骑兵翻身下马，甲胄上的露水滚落在地，在晨光里碎成银点。
“统领！” 骑兵的声音带着长途奔袭的沙哑，手里捧着个黑檀木盒，“燕回山送来的急件，是…… 是陈将军亲笔。”
龙弈的铁枪往地上一顿，枪改阴影恰好罩住木海他认得这盒子，是陈将军装兵符的那个，此刻盒盖的缝隙里，竟渗出缕极淡的血腥味。
“打开。” 龙弈的声音很沉，指尖在枪杆上摩挲 —— 那里还留着昨夜握枪的热意。
赵彻的刀刚挑开盒锁，众人就倒吸了口凉气。盒里没有兵符，只有半片染血的指甲，指甲上还沾着点银粉 —— 那是东齐皇室特制的甲胄漆。
“陈将军……” 阿婷的声音发颤，她认出指甲边缘的月牙形白斑，那是陈将军常年握笔磨出的痕迹。
“不可能！” 凌丰的银枪往地上一戳，枪尖挑开木盒底层的暗格，里面藏着张字条，字迹潦草得像被人攥着写的，“秦营有内鬼，兵符已送西境，速……”
话没完就被项云的铁枪打断。老将军的枪尖挑着那半片指甲，在晨光里晃出冷光：“这指甲是新掉的，切口整齐，不像是……”
“像是被人故意剪下的。” 苏信不知何时从博望城赶回，青衫上沾着些尘土，他从盒底捻起点银粉，“这漆只有东齐太子的甲胄上才有，陈将军怎么会……”
龙弈的目光突然落在那骑兵的靴底。对方的靴纹里嵌着些红土，那是西境才有的土壤，而燕回山的土是褐色的。
“你是谁派来的？” 龙弈的铁枪指向骑兵的咽喉，枪尖的寒光映在对方惊惶的眼里。
骑兵的喉结滚了滚，忽然朝队伍后方努了努嘴：“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护民军的队伍里，忽然亮起面玄鸟旗，旗角绣着个极的 “秦” 字。紧接着，队伍后方传来阵阵惨叫，那些跟着来的燕回山百姓，突然抽出藏在柴捆里的刀，朝护民军砍去。
“是西境的流民！” 赵勇的铁枪往地上一顿，震起的尘土里，他认出几个熟悉的面孔，“他们上个月还来求过粮，怎么会……”
苏雅忽然拽住龙弈的衣袖，她从那骑兵的箭壶里抽出支箭，箭杆上刻着个 “萧” 字：“这是东齐的箭，他们的流民营里，藏着萧衍的死士。”
龙弈的铁枪突然往地上一拄，震得周围的石子乱跳。他想起昨夜从那假刘婶靴筒里摸出的玉佩，玉上的 “萧” 字与这箭杆上的如出一辙。
“赵彻将军！” 龙弈扬声喊道，铁枪指向那面有 “秦” 字的玄鸟旗，“射倒它！”
箭雨瞬间遮住了朝阳，那面旗在惨叫声中倒下，露出后面的秦军号服。那些伪装成流民的死士身上的布衣被箭射穿，在晨光里滚成血团。
“凌丰！” 龙弈的声音在杀声中格外清晰，“带骑兵去保护百姓，注意看有没迎…”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骑兵惊恐的脸上，“有没有戴玉扳指的人。”
苏雅忽然从骑兵的怀里摸出块玉扳指，扳指上刻着 “赵” 字：“这是秦军赵破将军的东西，他的死士都戴这个。”
凌丰的银枪往地上一挑，枪尖卷着玉扳指飞向龙弈：“那你们……”
“我们去追兵符。” 龙弈接住玉扳指，指尖触到扳上的温度，“赵勇将军，麻烦你带百姓回燕回山……”
赵勇的铁枪往地上一顿，震起的尘土落在他花白的胡须上：“放心，老子会让他们安全到家。”
日头爬到头顶时，龙弈终于在西境的戈壁上看到了那支商队。商队的骆驼上插着玄鸟旗，旗角在风里猎猎作响，像在召唤着什么。
“统领！” 项云的声音带着喘息，铁枪往地上一拄，“他们果然带着兵符，被我们拦在了这里！”
龙弈的目光扫过商队的领队，那人戴着顶斗笠，斗笠下露出半张脸，嘴角有颗痣 —— 那是西境药商独有的标记。
“你的雪莲不错。” 龙弈的铁枪突然指向领队的骆驼，骆驼上的货箱里，露出点暗紫色的花瓣，“可惜真正的西境药商，从不用这种斗笠。”
领队的斗笠突然掉了，露出张熟悉的脸 —— 竟是陈将军的侄子，那个在博望城替陈将军死的少年。
“龙统领果然聪明。” 少年的声音带着笑意，从怀里掏出块玄鸟纹兵符，与龙弈之前找到的那半块严丝合缝，“我叔，只有你能识破这局，所以让我……”
话没完就被阿婷的惊呼打断。姑娘正扶着个老者往这边跑，老者是真正的西境药商，他手里攥着封信，信上是陈将军的笔迹：“萧衍要在月圆之夜，用假兵符调秦军去博望城，趁机……”
龙弈的铁枪突然往地上一顿，震得周围的沙石乱跳。他想起那半片染血的指甲，指甲上的银粉与东齐太子甲胄上的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 龙弈握紧手里的铁枪，枪杆上的包浆被体温焐得发烫，“他们不止想要兵符，还想让秦军和东齐军在博望城火并。”
夕阳的光漫过戈壁时，龙弈望着燕回山的方向。那里的炊烟在暮色里像条黑色的丝带，他知道，这场仗还没结束，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用谋略的统领了。
赵彻的弓弩营正在收拾战场，项云的铁枪上挑着秦军的旗帜，凌丰和苏雅正帮那少年清点商队的药材，赵勇的铁枪靠在骆驼旁，枪缨在风里轻轻晃动。
龙弈的指尖划过那完整的兵符，忽然想起苏雅在药圃里的话：“东齐的迷魂阵，靠的就是让人分不清真假。” 原来有些真相，就藏在这些细微的地方。
远处传来阵阵驼铃声，是真正的西境商队来了。龙弈握紧手里的铁枪，枪杆上的汗渍被夕阳照得发亮，像颗颗晶莹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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