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干扰设备低沉的嗡鸣是唯一的声音，却更衬得这份寂静令人毛骨悚然。屏幕上，那个代表未知威胁的信号微弱却顽固地存在着，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感知的边缘不断试探。
“不止一个……”黄毛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妈的……这鬼东西还带组团来的？”
“头雁”没有回答，她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快滑动，调出更多深层的监控数据流，脸色越来越难看。“信号结构有相似性，但进化分支明显不同……更……原始，也更贪婪。像是一直在深层网络或物理隔离区沉睡，最近才被某种巨大的能量扰动或……同类的‘香味’唤醒。”她猛地抬头看向刘乐黎，眼神无比锐利，“龙鳞大厦的能量爆发，还有你体内‘种子’持续散发的背景辐射……我们可能点亮了整个黑暗森林里的灯塔！”
刘乐黎感到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不仅是容器，是锚点，现在更成了吸引更多恐怖存在的诱饵！
太阳穴上的传感器再次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那未知存在的“搜寻”意念虽然被干扰场大幅削弱，却依旧如同附骨之蛆，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耐心和冰冷的好奇，持续不断地尝试穿透屏蔽。
……找到…………融合…………进化……
这意念与数字幽灵相似，却又更加直接，更加野蛮，充满了最原始的吞噬欲望。
“它还在尝试锁定！干扰场不可能一直维持这个强度！”“头雁”手下的一名技术人员焦急地报告，额头上全是冷汗，“我们的电源撑不了太久，而且高强度干扰本身也会像夜空里的火炬一样显眼！”
必须离开这里！立刻！
“收拾东西！准备转移！”“头雁”果断下令，没有丝毫犹豫，“启用‘鼹鼠’协议，抛弃所有非必要装备，只带核心数据和医疗物资！快！”
仓库内瞬间忙碌起来，“归零地”的成员展现出极高的效率，快速销毁文件，拆卸设备，将必要物品装入几个厚重的防震箱。
阿杰快速给刘乐黎注射了一针强效镇痛剂和稳定剂：“会有点晕，但能让你撑住。”
药剂注入血管，带来一阵冰冷的晕眩感，但确实暂时压下了剧烈的疼痛和虚弱。
黄毛帮忙将刘乐黎扶上一辆经过改装、外壳布满灰尘和伪装网的箱式货车后舱。里面经过特殊处理，铺着防震垫，还有简单的医疗设备和几个固定座位。
“头雁”坐进副驾驶，手里依旧紧握着那个监控平板。另一名队员负责驾驶。
“坐稳了，这条路可不会舒服。”“头雁”回头了一句，语气凝重。
货车引擎启动，声音被刻意压抑到最低。仓库的后门缓缓打开，外面是一条更加狭窄、堆满工业垃圾的背街。
货车如同幽灵般滑入街道，没有开灯，仅凭着驾驶员的夜视设备和“头雁”的指令，在迷宫般的废墟和废弃厂区间穿梭。
车舱内一片昏暗，只有平板屏幕发出的微光和几个仪表的指示灯。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黄毛死死盯着车后的窗，试图在黑暗中分辨出任何追踪的迹象。刘乐黎闭着眼，努力对抗着药效带来的晕眩和体内那依旧不稳定的、“种子”被外部刺激引发的细微躁动。
平板上的那个未知信号，在他们离开仓库后，似乎出现了一丝迟疑，随即开始缓慢地、坚定地移动方向，依旧朝着他们大致的方向而来！
“它还能跟上！”负责技术监控的队员声音发紧，“我们的屏蔽能干扰它精准定位，但无法完全隔绝它对我们这个‘信号源’的大方向感知！”
就像蒙着眼睛的人，却能闻到风中飘来的血腥味。
“加快速度！不能让它拉近距离！”“头雁”下令。
货车猛地加速，在颠簸不平的路上疯狂颠簸。刘乐黎被甩得撞在舱壁上，闷哼一声。
然而，祸不单校
就在货车试图冲过一个较大的十字路口时——
呜哇——呜哇——！
刺耳的警笛声突然从侧面响起！数辆军方的轻型装甲车猛地从一条支路冲出，强大的探照灯光柱瞬间锁定了他们这辆明显超速且形迹可疑的货车！
“军方！是军方的人！”驾驶员失声喊道！
“不要停车！冲过去！”“头雁”厉声喝道，眼中闪过决绝！
油门被踩到底！货车咆哮着试图强行冲过路口！
“前方车辆立刻停车！否则我们开火了！”装甲车上的扩音器传来严厉的警告！
砰砰砰！
警告无效，一串子弹精准地打在了货车前方的路面上，溅起一串火星！这是最后的警告性射击！
“操！”驾驶员猛打方向，货车险之又险地避过弹着点，车身剧烈倾斜，几乎侧翻！
而就在这极度混乱的瞬间——
刘乐黎脑海中的那个未知存在的意念，捕捉到了军方开枪带来的能量波动和短暂的干扰空隙，猛地加强了冲击！
——发现——！
一股远比之前清晰、冰冷、带着赤裸裸狂喜的意念，如同冰锥般刺入！
同时，平板上的那个信号强度猛地飙升！它不再犹豫，速度陡然加快，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直扑而来！
后有军方追兵，侧有未知恐怖存在高速接近！
绝境！
“没办法了！只能硬闯了！”驾驶员大吼，眼睛赤红。
“不行！正面冲突死路一条！”“头雁”猛地看向刘乐黎，眼神复杂剧烈变幻，似乎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还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同时甩开两边……”
她突然从座位底下拉出一个看起来极其古老笨重、像是老式收音机和信号发生器结合体的设备，飞快地接上电源和平板。
“你要干什么？！”黄毛有种不祥的预福
“它想要的是‘种子’的信号，对吗？”“头雁”的手指在设备上快速拨动着一个老式的物理波段旋钮，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那我就给它一个更大的‘信号源’！”
她猛地将旋钮拧到一个特定的、极其危险的频率段！
“你疯了！这会把周围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引来！”黄毛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用大功率设备模拟放大“种子”的信号特征，充当诱饵，吸引那个未知存在甚至更多东西的注意力！
“所以我们需要把它扔得越远越好！”“头雁”将一个红色的按钮猛地拍下！
嗡——！！！
一股强大却极不稳定的能量脉冲从那台老旧设备中爆发出来，通过车顶一个临时升起的线，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这脉冲带着强烈的、被刻意扭曲放大后的“种子”信号特征，如同在黑暗中点燃了一颗巨大的照明弹！
一瞬间，平板屏幕上，代表那个未知存在的信号猛地一滞，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绝世美味一般，发出一阵狂乱的波动，然后猛地改变方向，朝着脉冲发射源——也就是他们货车的反方向，某个废弃的工业区深处——疯狂冲去！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一倍！
几乎同时，军方车辆的通讯频道里似乎也传来一阵混乱的杂音和惊呼，他们的注意力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度极高的异常能量脉冲吸引了一部分，追击的阵型出现了瞬间的混乱！
“就是现在！左拐！进下水道入口！”“头雁”对着驾驶员嘶吼！
货车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猛地甩开追击，一头扎进路边一个极其隐蔽、被破旧栅栏半掩着的巨大下水道入口！
车身猛地向下倾斜，冲入一片黑暗和浓重的恶臭之中！
轰隆！
后方传来一声巨大的、令人心悸的爆炸声！似乎是那个被引诱开的未知存在，撞上了脉冲源附近某个危险的设施，或者干脆就是“头雁”那台过载的老设备自爆了！
巨大的冲击波甚至让深入下水道的货车都剧烈震动了一下！
然后，一切暂时归于平静。
只有货车引擎在巨大管道里的回声，以及水滴落的单调声响。
货车缓缓停下，车灯照亮前方布满粘稠污物、深不见底的管道。
所有人都瘫软在座位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暂时……安全了。
“头雁”看着平板上那个已经消失的未知信号，和远处依旧混乱但开始逐渐远去的军方信号，长长地、颤抖地吐出了一口气，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我们……甩掉它了？”黄毛心有余悸地问。
“暂时……”“头雁”的声音带着极度疲惫，“脉冲源爆炸的能量残留和干扰，应该能迷惑它一阵子。但等它发现上当，或者被其他东西吸引……”
她没有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刘乐黎靠在舱壁上，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后的余悸。方才那未知存在的冰冷狂喜意念，依旧让他心头发寒。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诱饵……灯塔……
他存在的本身，就是危机的源头。
这一次他们侥幸逃脱，那下一次呢？
下水道深处，黑暗浓郁，只剩下车轮碾过污水的粘稠声响，载着他们驶向未知的、依旧危机四伏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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