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
饭桌上有五道菜，红烧鱼、青椒炒鸡蛋、凉拌黄瓜和红烧茄子，还有碗莲子。
鱼和莲子是野塘里弄得，要不是色要晚了，顾卫国还准备弄几朵荷花给孩子们玩。
青椒、黄瓜和茄子是家里种的，现在正是吃的时节。
鸡蛋是鸡下的。
五道菜除流料外都没花钱，嗯，姜葱蒜是自家种的，油是用年猪的板油熬的。
忙活了一下午，大家伙都饿了，捧着碗呼呼地吃起来饭，直到吃饱了，嗑起莲子，才开始闲聊。
刘红英给苏珺喂了颗莲子，里头的苦芯被去掉，只剩下清甜的莲子香。
她边喂边，“老二，明上午你跟我去看看你妹妹，咱们去劝劝她。
要是你在甬城没回来不知道那就算了，但是你回来了，那就去看看她，免得她后来晓得了，心里不舒服。”
顾明惠没有拒绝，“妈，我知道，等会就去村口的卖铺买点东西带着。”
刘红英摆摆手，“你不用买，家里都准备好了，一袋红糖、一袋桂圆、一袋红枣。
明早上再捉只老母鸡带上也行，不管是杀了熬鸡汤，还是养着吃鸡蛋，都能补气血。”
“行，妈，那我包个红包吧。”顾明惠给自个喂了个老莲子，没去芯，有点苦，但是下火。
顾卫国叹了口气，“老二，你和春霞从就要好，她也听你的，你多劝劝她，看开些。”
顾明惠沉默地应了下来，“爸，我知道。”
一旁的苏永安有些好奇，问了句。“春霞妹子怎么了？”
“等会我跟你。”
晚上九点。
夜色渐渐笼罩着大地，村庄间的点点光亮是大道上路灯，偶尔有一两户人家亮着灯。
顾明惠侧躺在床上，手里拿着蒲扇给睡在中间的苏珺和苏青峰扇风，轻声道：“春霞坐月子了。”
苏永安愣了下，不可思议道：“媳妇，我是不是听错了？春霞妹子又流产了？”
“没听错，孩子没了好几了。”
顾明惠冷淡了些，语气中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顾春霞是她四叔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孩子，比她四岁，基本上就是她和她妈带大的。
她爸顾卫国，家里老三，是逃荒来江城的外来户。
逃荒前，爷爷奶奶就饿死了。
逃荒两三年，她爸没了大姐、二哥和五弟，就剩下四弟顾卫兵。
后来，她爸顾卫国跟同样逃荒而来的她妈刘红英结婚，生下她们兄妹三人。
而她四叔顾卫兵和她姨刘玉芳结婚，难产生下顾春霞。
她顾明惠和顾春霞，不仅爸爸是兄弟，妈妈更是姊妹。
这世界上除了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外，她们俩是血缘最近的两个人，长得也相似。
不同于顾明惠父母双全，顾春霞好像缺少零运气。
刚出生便丧母，五岁时丧父，早早失去双亲，导致她性子弱，颇有些没主见。
父母亲缘上，顾春霞缺零气运，这子女缘分上，她也并不幸运。
她九零年和陈国立结婚，九一年生下长女陈玉莹，九三年流了一胎，九四年流了二胎，九五年是第三胎。
顾明惠叹了口气，“春霞这是第四胎，从九三年起，差不多是一年一胎，孩子基本上都是四五个月没的。
她现在的身体怕是比三四十岁的人都差。”
苏永安没法点评姨子，只能了句，“你到时候多拿点钱吧，给春霞妹子补补身体。”
作为姐夫，为了护着姨子，苏永安觉得自己应该教训陈国立一顿，而且是狠狠地教训。
但作为男人，尤其是从农村长大的男人，他知道对于他们来，儿子有多重要。
没儿子就是绝户。
在村里，就是低人一等、没有话语权，哪怕早就提倡男女平等，但事实就是如此。
在这方面，他是可以理解陈国立的。
“嗯，我知道，只是这次回家带来的钱，估计快花的差不多了。”顾明惠盘算了下。
家里的大头都在她这，苏永安那里有点钱，日常用。
但每次涉及到花钱，她都会跟苏永安商量，有商有量的，夫妻感情会长长久久。
苏永安心里也盘算了下，“花就花了吧，等回去了，我再多加几班，就能挣回来。
睡吧，我要睡了，明还得早起，你也早点睡。”
顾明惠瞥了旁边的苏永安，这种时候，他倒是不抠门，要是处处都抠门，他们早就过不下去。
“嗯，早点睡吧。”
顾明惠嘴里着要睡觉，但等到半夜才睡着。
她记得顾春霞这次流产后，在一九九七年又流一胎，那胎是个成了型的男娃。
照b照的机器出现了问题，把其他饶片子弄成顾春霞的。
本来这一胎无论是男是女，顾春霞和陈国立都打算留下来。
他们这几年为了生儿子，都是断断续续地打工，没挣到什么钱，全花在日常生活和养胎上。
只是陈国立他爸知道这一胎又是个女娃，就耷拉着脸，不情不愿的。
陈国立他妈反应更是激烈，连骂了顾春霞三，在顾春霞受不了谩骂准备外出去苏城时，推了她一把。
结果，那个成了型的男娃就在陈家被流了出来，村里的接生婆都可惜，是陈国立他妈造孽。
陈国立他爸看着襁褓，当场被活活生气。
陈国立他妈完全接受不了自己害了心心念念的宝贝孙子，带着襁褓里的孩子和片子，跑到医院里闹了一场，索赔了不少钱。
拿着赔偿金，她又哄着陈国立和顾春霞再怀一胎。
顾春霞本来是不愿意的，她坐了四次月子，身体就跟网兜似的，破破烂烂的。
她还想好好活下去，看着女儿陈玉莹长大。
可是，架不住陈家人看到过希望后更加疯癫。
“离婚可以，你净身出户。这么多年，你没给老陈家生下一个男娃。大丫，你也别想带走。”陈国立他妈。
“春霞，咱们就再试一次，这次怀了孩子，咱们就不做b照，不管男女都生下来。
给玉莹做个伴，要不，咱们老了，玉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咱俩的养老也是问题。”陈国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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