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敲打着陈仓城的箭楼，庞统裹着素色棉袍站在城楼上，手指划过城砖上凝结的冰棱。下方军营里的篝火如星点铺开，映得他鬓角的霜花泛着暖光——这是建兴六年冬，北伐军围困陈仓的第三十七。
“军师，魏军援军已至汧城，曹真亲率三万骑兵断我粮道，渭南大营的粮草最多撑十日。”参军杨仪捧着竹简快步上前，呵出的白气模糊了字迹。
庞统未回头，目光仍锁着远处魏军大营的方向：“曹子丹倒是比我想的快三日。”他忽然转身，将手中的青铜酒壶抛给杨仪，“先喝口暖着，急什么？他断我粮道，我便断他生路。”
帐内烛火摇曳，将领们围坐成圈，案上摊着关中地形图。庞统手持木搞向陈仓西侧的祁山道：“诸位看这里，蠢虽险，却有一处名为‘落星谷’，谷口狭窄，两侧皆是悬冰峭壁。”
“军师是想诱敌入谷？”魏延眼睛一亮，按着腰间佩刀起身，“末将愿带三千锐卒，在谷中设伏！”
“文长性急了。”庞统笑着摇头，木杆转而指向汧城方向，“曹真此行的目的是解陈仓之围，必然急于求成。我等可先假意撤军，留老弱残兵押运‘粮草’，引他亲率精锐追击。”
他顿了顿，指尖在落星谷与汧城之间画晾弧线：“子龙将军率五千骑兵，从陈仓北侧绕至汧城后方，待曹真追击过半，便袭取他的大营，烧毁其粮草。而文长你，”庞统看向魏延，“带五千人守在落星谷两侧，备好硫磺、火油，待魏军进入谷中，便点燃悬冰——冰融成水，再浇上热油，这落星谷，便是曹真的葬身之地。”
“可若是曹真不上当呢？”参军马谡轻声发问。
庞统拿起案上的参军印，在手中掂拎：“我已让人散布消息，我军粮草耗尽，军心涣散。曹真自恃骑兵精锐，又急于立功，必然会追。况且，”他看向帐外漫飞雪，“这雪下得正好，既能掩盖我军调动的痕迹，又能让谷中的冰棱更厚，届时冰崩之势，足以让魏军胆寒。”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马蹄声，赵云掀帘而入，雪花沾在他的银甲上，瞬间融化成水：“军师，末将已备好骑兵，随时可出发！”
庞统起身，拍了拍赵云的肩膀：“子龙此去，务必心。若曹真大营有防备，不可硬攻，只需虚张声势，拖延他回援的时间即可。”他转向众人，声音陡然提高，“诸位，陈仓一战，关乎北伐成败。若能大破曹真，关中之地便唾手可得！今夜三更，按计行事！”
将领们齐声应和，帐内的烛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映着众人眼中的战意。庞统走到帐口，望着漫飞雪，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指尖传来刺骨的凉意。他想起临行前诸葛亮的嘱托，想起成都宫中的后主，想起北伐路上的无数忠魂——这一战，他不能输。
雪越下越大，陈仓城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模糊。远处魏军大营的灯火依旧明亮，却不知一场灭顶之灾，正在雪夜中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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