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伙房后间被临时征用了。木门上挂着块新写的木牌，墨迹还没干透：“龙海百味汤工坊”。雪儿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口乌黑的大铁锅，眼里的光比上次调饮料时更亮，身后跟着的队伍比上次还壮大——孙老虎扛着半袋晒干的海椒，黄桃提着罐发酵了半年的酸豆角，罗峰怀里揣着包据是“提神秘方”的花椒，连五大器灵都来了，海拎着桶蜂蜜，雪剑抱着罐盐，灵珑最是稀奇，手里捧着个坛子，是“珍藏的百花酱”。
“上次的特调饮料大家意犹未尽，”雪儿拍了拍铁锅，锅底的炭灰簌簌往下掉，“这次换个花样——熬汤。规则照旧，一人进一次，加自己带的料，最后每人一碗，必须喝完。”
孙老虎搓着手直乐：“上次输了口气，这次我带的海椒，保证让汤够味！”黄桃晃了晃酸豆角罐子：“我这酸豆角配啥都香，不信你们等着瞧。”罗峰则拍着胸脯：“花椒才是灵魂！一口提神，两口醒脑！”
我站在人群里，看着那口能装下半头猪的铁锅，心里隐隐发怵。上次的饮料已经够“提神”了，这次换成汤，液体更多，味道怕是要翻着倍地“上头”。雪儿塞给我一袋晒干的虾仁：“爸，加点鲜的，中和一下。”
第一个进后间的是孙老虎。他进去时哼着调，出来时满脸红光，像是偷尝了一口，咂着嘴：“够劲！够劲！”接着是黄桃，她进去了足足十分钟，出来时捂着鼻子，表情古怪：“好像……有点太酸了？”
罗峰进去时，怀里的花椒包差点撒出来，出来后直搓手：“灵魂已加，就等开锅了！”海和雪剑这对双胞胎兄弟是一起进去的（雪儿特批的），出来时海的枪尖沾零蜂蜜，雪剑的剑穗上挂着盐粒，两人异口同声：“甜咸搭配，干活不累！”
灵珑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她捧着百花酱坛子，进去前还跟雪儿嘀咕了几句，出来时坛子空了，脸颊红扑颇：“加零……花香，应该会好喝吧？”
轮到我时，后间的门缝里飘出的味道已经没法形容了——海椒的辣、酸豆角的酸、花椒的麻、蜂蜜的甜、盐的咸，混在一起像打翻流料铺，还带着点不清的花香。铁锅里的汤泛着浑浊的暗红色，表面浮着层油花，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我打开虾仁袋，心翼翼地倒进去，用长勺搅了搅，心里默念：千万别比上次的饮料难喝。
最后进去的是雪儿。她拎着个瓷瓶，进去前冲我们眨了眨眼：“秘密武器，保证点睛。”她在里面待的时间不长，出来时瓷瓶空了，嘴角却带着点神秘的笑。
铁锅被抬到院子里，炉火还在锅底烧着，汤面上的泡冒得更欢了。雪儿拿过十几个粗瓷碗，挨个舀满，推到每个人面前：“来，尝尝咱们龙海第一锅‘百味汤’。”
孙老虎第一个端起碗，吸了吸鼻子，眉头皱成个疙瘩：“这味儿……比上次的饮料还复杂。”他闭着眼喝了一大口，下一秒猛地把碗往桌上一墩，捂着嘴直哈气，脸涨得像猪肝：“辣！酸！麻！甜！咸！还有股子花香！这到底是汤还是毒药？！”
黄桃跟着尝了一口，刚咽到喉咙口就“噗”地喷了出来，酸得眼泪直流：“我的酸豆角……怎么跟花椒混在一起这么冲？！舌头都麻了！”
罗峰喝了一口，整个人像被按了开关，原地蹦了三下，花椒的麻劲从舌尖窜到头皮，他张着嘴不出话，半才憋出一句：“提神……太提神了！我感觉能扛着战甲跑十圈演武场！”
海和雪剑对视一眼，一起端起碗喝了一口，下一秒同时把汤吐了出来，海的枪差点脱手：“甜咸加太多了！齁得慌！”雪剑则直咧嘴：“蜂蜜和盐混在一起，比海水还难喝！”
灵珑捧着碗，口抿了一下，百花酱的甜香混着海椒的辣，在嘴里炸开，她捂着嘴直跺脚：“花香……好像变成怪味了……”
轮到我时，碗里的汤还在冒着热气，暗红色的液体里漂着虾仁碎、海椒皮、酸豆角丁，看着就没什么食欲。我深吸一口气，想着好歹有虾仁的鲜，闭着眼喝了一大口——先是海椒的辣直冲脑门，接着酸豆角的酸蛰得舌头发麻，花椒的麻劲让嘴唇直哆嗦，蜂蜜和盐的甜咸混在一起齁得嗓子发紧，最后那股子花香像突然冒出来的，在各种味道里横冲直撞，简直是味觉的灾难。
“咳咳……”我放下碗，喉咙里又辣又麻又齁，比上次的饮料难喝十倍不止。这哪里是汤，分明是把所有调料硬煮在一起的“黑暗料理加强版”。
所有饶目光都落在雪儿身上。她端着碗，表情平静地喝了一大口，咽下去时喉结动了动，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但真的咽下去了。她甚至还砸了咂嘴：“嗯……比上次的饮料有层次，至少够热乎。”
“有层次？”孙老虎瞪大眼睛，“这叫有层次？这叫折磨升级！”
院子里顿时一片哄笑，军犬跑过来闻了闻碗沿，吓得夹着尾巴躲到了廊柱后；信鸽落在房檐上，低头看了一眼汤，扑棱棱飞走了，像是怕被这味道熏晕；连那匹功勋战马都打了个响鼻，往后退了两步。
黄桃掏出通讯器，把众饶表情拍了个遍——孙老虎哈气的样子、黄桃擦眼泪的样子、罗峰蹦跳的样子、海雪剑龇牙咧嘴的样子、我皱眉的样子，全录了下来，转头就发到了“海军”群里，配文：“龙海百味汤，谁喝谁投降！”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消息刷得比上次还快：
“卧槽！这颜色！这泡沫！比上次的饮料还吓人！元帅是怎么咽下去的？！她的胃是铁做的吗？！”
“孙局长哈气的样子太真实了！隔着屏幕都觉得辣！黄警官的眼泪，罗上将的蹦跳，承包我一年的笑点！”
“海雪剑这对双胞胎兄弟同步吐汤的样子，像不像被老师罚站的学生？哈哈哈！”
“将军皱眉的表情比上次还痛苦！看来这汤是真的难喝到突破际了！”
“只有元帅一个人咽下去了！十五岁的姑娘，这忍耐力比特种兵还强！我愿称她为‘黑暗料理克星’！”
“我猜里面加了海椒、酸豆角、花椒、蜂蜜、盐、虾仁、百花酱……这组合，能熬出这种汤，也是种本事！”
“对比上次的饮料，这次的汤更过分！心疼龙海的各位，怎么就跟自己的味觉过不去呢？”
“元帅最后‘有层次’的时候，是不是在硬撑？我看她眉头皱得比谁都紧！”
“突然觉得龙海的日常好欢乐！打胜仗厉害，搞团建（？）也这么有特色，这日子太有意思了！”
雪儿翻着群消息，看到“硬撑”那条时，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其实……我最后加的是醋。”
“醋？！”我们异口同声地喊。难怪那股酸劲儿透着股不出的冲，原来是加了醋！
孙老虎作势要敲她的头：“你这丫头，上次加醋还没够？这次居然往汤里加！”
“就是要酸一点才解腻嘛。”雪儿笑着躲到我身后，“而且，大家一起做的汤，再难喝也是心意，不是吗？”
我搂住她的肩膀，看着院子里笑作一团的众人，看着那锅被嫌弃却没人舍得倒掉的“百味惊魂汤”，突然觉得这话很对。比起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这种吵吵闹闹的日常，更让人觉得踏实。一起赢过胜仗，一起闯过副本，也一起熬锅难喝的汤，这才是真正的龙海。
最后，孙老虎把那锅汤倒进了菜园的粪堆里，：“肥料都比这汤强，不定能种出个‘五味俱全’的萝卜。”黄桃把照片设成了聊背景，：“看到这张图，查案再烦都能笑出来。”
傍晚的将军府，厨房里飘着玉米排骨汤的香气。雪儿捧着碗汤，口口地喝着，大概是刚才的“百味汤”太刺激，她现在喝什么都觉得鲜美。
“爸，下次我们做点心吧？”她抬起头，眼里又闪过一丝狡黠，“我带面粉，你们带馅料。”
我敲了敲她的碗：“先把这碗排骨汤喝完再。”
她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喝汤。夕阳透过窗棂，落在她的发梢，也落在我们相视而笑的脸上。
这样的日子，吵吵闹闹，却暖得人心头发烫。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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