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满提前收摊，按照和阿雅约好的地址，找到了一片位于城市边缘、即将拆迁的老城区。巷子狭窄逼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空气中弥漫着老旧房屋特有的潮湿和一种淡淡的草药香气。
阿雅的家在一栋二层木楼的底层，门口挂着褪色的蓝布门帘。掀开门帘进去，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屋子里堆满了各种晒干的草药、陶罐、以及一些编织古怪的工艺品，气味复杂而浓郁。
一个穿着深蓝色苗族传统服饰、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神异常清亮的老太太，正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手里捻着一串乌木念珠。她就是阿雅的外婆，草鬼婆龙桂英（与龙婆同姓，或许有远亲关系）。
龙婆婆抬起眼皮，看了满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她没有话，只是示意满坐下。
阿雅乖巧地给外婆和满倒了茶，然后安静地坐在一旁。
满深吸一口气，将母亲秀娥昏迷不醒、状态诡异的情况详细了一遍，隐去霖下室恶灵、黄金锁片等最核心的秘密，只是可能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以及家里最近被一些不明身份的人骚扰。
龙婆婆静静地听着，布满老年斑的手指缓缓捻动念珠。直到满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
“秀娥那丫头……是龙三妹的孙女吧？龙三妹当年，是寨子里最有赋的‘走阴人’，能通鬼神，能辨阴阳。她一身本事，都想传给后人，可惜……”
她叹了口气，没有再下去，转而道：“你母亲的情况，不是普通的失魂症。我虽未亲眼见到，但听你描述，她七窍渗血，气息游离，魂魄却未离体，反而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念’强行锁在体内，承受着无尽的折磨。这像是……被下了‘缚魂咒’。”
“缚魂咒？”满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嗯。”龙婆婆点点头，“一种很阴毒的法子。不是外来的恶灵附体，而是利用她自身的力量或者血脉的联系，将她的魂魄禁锢在将死未死的状态。施咒者，要么是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秘密，要么……是想把她当成一个‘容器’或者‘坐标’。”
容器？坐标？满想起母亲昏迷前引动的可怕力量和那“地秽”的毁灭，难道工地的那些人，是想把母亲变成召唤更可怕存在的媒介？
“能解吗？婆婆，求求你救救我妈妈！”满急切地问。
龙婆婆沉吟片刻：“‘缚魂咒’解法复杂，需要知道具体下咒的媒介和手法，更需要强大的灵力支撑。我年纪大了，灵力早已不如从前，强行出手，未必能成，反而可能害了她。”
满的心沉了下去。
“不过，”龙婆婆话锋一转，“我可以教你一个‘安魂固魄’的方子，配合你家的酸汤老卤使用，或许能暂时稳住她的情况，延缓魂魄被侵蚀的速度，也能让她少受些痛苦。但要想彻底解开，还得找到根源，找到下咒之人，或者……毁掉下咒的媒介。”
她起身，从里屋拿出几个纸包，里面是磨好的草药粉末，又口述了一个复杂的熬制和使用方法的方子，让满牢牢记住。
“谢谢婆婆！”满感激地接过药包。
龙婆婆看着她，眼神变得异常严肃：“姑娘，你们龙家的事，比你想的要复杂，牵扯的因果很深。我隐约感觉到，有一股很邪门的力量盯上了你们。不只是你的那些工地的人，还有更……古老的东西。你身上的担子，很重。”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几乎耳语般道：“尤其要心‘金器’和‘血’。你们龙家的女人，血里带着力量，但也最容易引来不干净的东西。有些金器，看似是福，实则是祸，是锁链，是……记录罪孽的账簿。”
满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摸向了贴身收藏的黄金锁片。龙婆婆竟然点出了关键！她果然知道些什么！
“婆婆，您知道黄金锁片？”她忍不住问道。
龙婆婆却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仿佛耗尽了力气：“不可，不可。那是你们龙家的核心秘密，外人不能窥探。你只需记住，锁片裂，灾劫现。裂痕满，因果断。好自为之吧……”
她挥了挥手，示意送客。
满知道问不出更多了，恭敬地行了个礼，带着药包和满腹的心事，离开了龙婆婆家。
龙婆婆的警告和提供的药方，像是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又像是压上了一块更重的石头。前路更加清晰，却也显得更加凶险。
回到家，她立刻按照龙婆婆的方法，将草药粉末混入酸汤老卤，重新熬制，然后心地喂给母亲。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药方真的起了效，秀娥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紧皱的眉头也略微舒展。
满稍微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她贴身收藏的黄金锁片，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热感！
她心中一惊，连忙取出锁片。
只见锁片背面的第三道裂痕下方，第四道裂痕，如同鬼魅般，悄然浮现！比之前任何一道都要清晰，都要深，那暗红的色泽，仿佛真的是由凝固的血液勾勒而成！
又一千碗酸汤鱼卖出了吗？还是……因为工地势力的直接威胁和手札残页的被抢，触动了更深层次的罪孽反噬？
满看着那四道触目惊心的裂痕，想起龙婆婆“裂痕满，因果断”的警告，一股寒意透彻心扉。
清算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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