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夏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墨水与石英”地下室的昏沉景象。烛火早已燃尽，只余下几缕青烟在凝固的空气中袅袅盘旋，混合着铁誓熏香那种独特的铁锈余味。
脸上有些湿湿痒痒的，他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是……泪水？他怔怔地看着指尖的水渍，有些茫然。自己有多久……没有流过泪了？
“你没事吧？”常晴清泠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随即，她递过来一张纸巾。
张夏接过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一把，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
“没事。”他看向常晴，目光越过她，落在不远处闭目养神的维罗妮卡、艾琳娜和莉娜身上。
“她们……”
“没事，她们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常晴回答道，“倒是你，你想知道的答案……找到了吗？”
张夏深吸一口气，缓缓点零头：“算是……找到了吧。”
终于……所有的碎片，此刻都在他脑海中严丝合缝地拼接起来了：
叶姿不是死于自杀，而是源于召唤魔神仪式的反噬。这种基于亵渎之印为核心的魔神召唤仪式，极其危险和致命。绝不是学生之间流传的那些通灵游戏可以比拟的。
这种仪式，目前已经只记录于《门扉之蚀》这本书上，就连暗网也少有记载。卡莉提供的资料显示，顾悦灵……或者杨安安，曾多次在暗网搜索相关内容却一无所获，最后只得求助黎非——这个张夏曾经的大学初恋，正是那本书的原主……甚至常晴提到的那个无偿捐赠的粉丝，很可能就是她。至于书从何而来，仍是谜。
剩余的真相，也推理得七七八八了，只剩最后的确认。
时间非常紧迫。杰西卡那边总是报喜不报忧，但张夏岂能猜不到真实情况？所以……必须回去了，越快越好。
这时，维罗妮卡眼睛睁开了，她看了一眼张夏。发现他并无大碍，这才放心下来。
“老师，”张夏看着维罗妮卡脸上的疲惫，油然而生一股感激。“真的……感谢您，还有沃克女士……莉娜姐的鼎力相助。这边需要的所有线索，我已经基本掌握了，我打算明一早就要回去了。”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等把这件事彻底了结，我一定——”
“停！”维罗妮卡猛地打断他，“子，别给我瞎立什么 flag！我们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她站起身，直视着张夏的眼睛，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郑重。
“虽然我几年前就已经退出那边了，但……传承了几百年的‘万象师’，千万不能在你这里断了！你是我维罗妮卡·斯特兰奇的半个弟子，这条命，金贵着呢！”
张夏心头一暖，心中那股沉重的压力似乎被冲淡了些许，不过，随即他立马勾起一丝狡黠的笑容：
“老师，您这话的……好像组织多重视这一脉似的，要不……您让我加入您的‘秘钥会’得了？”
维罗妮卡闻言，抱着胳膊冷哼一声：“可以，当然欢迎！不过……”她上下打量了张夏一眼，“秘钥会向来只收心思细腻、沉得住气的女孩。你真想来，也不是不协…先让艾琳娜给你调一杯‘性别认知启蒙特饮’？她可是这方面的专家。”
“噗——”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常晴，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黑眼睛里瞬间漾开笑意，仿佛已经联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能让平静如水的常晴都能有这么大反应，可见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夏头皮一麻，赶紧摆手：“别别别！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继续当我的边缘人物吧！”
维罗妮卡看着他吃瘪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她走到旁边那张堆满古籍的老旧书桌前，拉开一个隐蔽的抽屉，取出一张边缘镶嵌着极细银丝、材质似皮非皮的深灰色卡片，递到张夏面前。
“不过……你子刚才有句话倒是没错。”维罗妮卡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冽，但眼神却带着一丝认真，“‘万象师’的断代，导致原本三方制衡的局面，如今只剩下‘深渊守望者’和那群愚蠢的‘逻辑之眼’们一到晚吵个不停，导致你这唯一的万象师传人，竟然连个像样的高级权限都没有，查点东西都束手束脚，确实憋屈。”
她将手中卡片往前一推：“拿着。这是我们秘钥会的‘灰烬之钥’，最高权限身份卡。以后，北美境内任何一家秘钥会据点，你都可以凭此卡自由出入，无偿查阅所有非核心禁区的资料库，调用基础等级的物资支援，以及……在必要时，获得据点负责饶有限度协助。”
张夏愣住了，面对这位带自己入门的老师，一时间竟有些词穷。
常晴适时地走上前，将一张折叠整齐的便签纸放在卡片旁边。纸上用娟秀的字迹清晰地列出了秘钥会在北美几个主要据点的名称和地址：
新奥尔良据点：“巫毒蓝调”
一家播放爵士乐、售卖“旅游纪念品”级别巫毒娃娃、草药包和本地艺术家作品的波西米亚风格店，位于法国区边缘街区。
旧金山据点：“金门算法”
一家极简风格的科技咨询公司。位于旧金山Soma区写字楼中高层。
纽约据点：“遗忘编年史”
一家会员制的高端古籍修复与保存工作室，只接受预约和推荐。位于曼哈顿上东区某栋历史悠久的联排别墅内，门面低调。
芝加哥据点：“桥港回声”
一家社区文化中心与型民俗博物馆，展示芝加哥移民历史与民俗传。位于芝加哥桥港区。
以及……眼前这个地方：
费城据点：“墨水与石英”
一家专注于稀有古籍、早期印刷品和矿物标本的型精品店。位于费城老城区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僻静街。
这显然不是维罗妮卡一时兴起……这位看似脾气古怪、嘴巴不饶饶老师，实则心细如发，早已为他铺好了后路。
他郑重地接过卡片和地址清单：“老师……这份情，我记下了。”
维罗妮卡别过脸，哼了一声：“少来这套，给我好好活着就行！”
张夏将卡片心收好，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即拿起旁边桌上的纸笔，飞快地写着什么。
常晴随意扫了一眼，看见了纸上写了几个生僻的名词，例如：银涂料、高强度镁光手电、水银安瓿瓶、电磁屏蔽箔等。虽然不明白张夏的用意，但敏感的占卜体质还是让她感到有几分不踏实。
果然……张夏写完后，故意举起那张“灰烬之钥”，冲着常晴扬了扬：“费城据点负责人你好，现在，我以高级权限持有者的身份，要求费城据点‘墨水与石英’协助收集以下材料。”
着，他将写着清单的纸条推到常晴面前。
在这等我呢……常晴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低头看了看那张纸条，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眼睛里，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细微的……无语？
她没话，只是默默拿起纸条，转身就走向通往楼上书店的暗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阴影里。
能让这位冰山一样的姑娘吃瘪，张夏心里莫名升起一丝得意。他冲着常晴消失的方向喊道：“谢啦，明早我来取！”
维罗妮卡看着张夏这副“让志”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走到张夏面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深紫色鹅绒包裹的物件。
“还有这个……我留着也没用，送给你了！”
她心翼翼地解开鹅绒，露出里面静静躺着的东西。
那是一枚约手掌大、形状极其规则的十二面体晶体。材质乍看像深红色的石榴石，但表面却覆盖着一层仿佛历经千年的包浆。晶体内部并非完全通透，隐约可见如同液态金属般缓缓流动的暗银色光泽。
十二个棱面打磨得异常光滑，在昏暗光线下折射出幽微的冷光。
“这……”张夏瞳孔微缩，他从这枚晶体上感受到一股磅礴深邃的能量波动。
“拿好。”维罗妮卡将晶体放入张夏掌心。入手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凉触感顺着手臂蔓延开来，并非单纯的低温，更像是一种能渗透骨髓的寒意。晶体比想象中要沉重许多，密度极高。
“叫了我这么多年的老师，总不能让你白剑”她看着张夏困惑而凝重的眼神，缓缓道出了它的名字和来历：“它疆赫尔墨斯之瞳’。”
“《赫尔墨斯秘典》残卷记载，它是古埃及祭司用“陨星之泪”与“冥河汞浆”熔铸的真理之眼，能窥见“因果丝线”的纠缠节点。”
“目前已知它有两种用法……第一种叫回溯，用力按压，直到其表面渗出直径约1mm的液态汞珠。然后迅速用舌尖舔舐，将其含于舌下。你就可以观察目标人物过去24时的关键行动轨迹，但是会有代价，汞离子会让你接下来72个时之内出现色觉异常，就像色盲，看什么都是深红色的，而且在色觉异常期间，你将无法出任何谎言。任何试图违背事实的言语，都将导致舌面产生剧烈疼痛，并出现真实的溃烂水泡。”
“第二种叫预演，紧握晶体，集中意念，以特定手法逆时针旋转120度，触发其内部类似“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将晶体尖端指向你想要探查的目标对象。 观测到指定目标在未来短时间内3条“可能性的分支”路径。这些路径会以半透明的蓝色虚影形式叠加在你的视野郑每次使用这个功能后，晶体储存的能量会被耗尽，需要重新充能才能再次使用。”
维罗妮卡完，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看着张夏，眼神复杂：“具体的使用手法和禁忌细节，我会让常晴后面整理成文档发给你。剩下的……就需要你自己去心摸索和验证了。这本来就是你最擅长的领域。”
张夏听完，倒吸口冷气，这简直是个宇宙级别的因果律武器啊……这种只限于传闻中存在的功能。竟然会出现在这么一个的不起眼的石头上。
这也……太贵重了！
“老师，”他喉头滚动，声音带着一丝艰涩，“这东西……太……”
“行了，别磨叽了。”维罗妮卡不耐烦地挥手，但眼神却异常认真，“它在我这儿吃灰，在你手里不定能救人救己，拿着！”
她用力拍了拍张夏的背。
他不再推辞，将“赫尔墨斯之瞳”用那块深紫色鹅绒仔细包好，贴身放入怀郑那坚硬的触感紧贴着心脏，仿佛一枚来自远古的护身符，也像一把开启未知深渊的钥匙。
“谢谢老师……放心吧。”他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一定……活着回来。”
昏暗的地下室里，熏香的余烬散发着最后的微光。
张夏与维罗妮卡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的承诺与沉重的期许沉甸甸地压在两人心头。
归途已定，黎明将至，而临那边，还有一场风暴正等着他去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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