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之上，一片死寂。
一支奇特的部队正在沉默地作业。
他们不像士兵，更像一群在墓地进行考古发掘的学者，动作精准而冷漠。
数十台造型古怪的仪器刺入漆黑大地，发出细微的嗡鸣。
年轻工兵佐藤紧张地盯着一台仪器的表盘，指针正轻微颤动。
他身旁，站着一个身材矮的男人。
井上雄。
他戴着金边眼镜，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并非指挥作战，而是在欣赏自己的艺术品。
“佐藤君，数据如何？”井上雄的声音尖细，不带情福
佐藤猛地立正：“大佐阁下！三号区域声波反馈异常！地下二十八米处，存在一个巨大的主坑道结构！”
井上雄的嘴角牵动了一下。
很好。
他抬手，指向另外两个方位。
“在阿尔法点和贝塔点，同步钻探。”
“我要在他们的‘长城’上，打开三扇通往地狱的窗户。”
“嗨！”
德制“巨颚”钻探机发出沉闷的咆哮，粗大的钻头旋转着，撕开被烧灼的岩层，向地心深处掘进。
井上雄看了一眼腕上的百达翡丽。
一场准时开幕的歌剧，即将上演。
……
地下，三号预备坑道。
监听的战士猛地摘下土制听筒，脸色煞白。
“排长！有动静！”
“是钻头！有东西在从上面往下钻！又快又狠！”
坑道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个老兵油子吐掉嘴里的草根，骂骂咧咧地解下腰间那个猪膀胱缝制的面罩。
“他娘的，来就来。”
“弟兄们，都把‘猪脸’戴上！准备接客了！”
无人慌乱。
战士们动作熟练地戴好简易防毒面具，互相检查着气密性。
刺耳的钻探声越来越近，像是死神的指甲在刮擦灵盖。
终于。
一声闷响。
头顶岩壁被贯穿，一个脸盆大的洞口出现，碎石泥土簌簌落下。
紧接着，另外两个方向，几乎同时传来破裂声。
三个黑洞洞的窟窿，出现在坑道顶部。
没有手榴弹，没有枪火。
洞口死寂。
只有一股无形无色无味的气流，正从那三个洞口，缓缓向下沉降，灌入。
……
“释放完毕。”
佐藤关掉阀门，看向井上雄，眼神中是狂热的崇拜。
“大佐阁下，‘七号使’已经全部注入。”
井上雄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走到一个洞口旁。
他脚边，放着一个高灵敏度的拾音器。
他在等。
等待惨剑
等待哀嚎。
等待那些地下的老鼠，在他谱写的死亡乐章中，癫狂起舞。
一秒。
十秒。
一分钟。
拾音器里，一片死寂。
只有微弱的气流声。
什么都没樱
佐藤的额头渗出汗珠。
“大佐阁下……这……太安静了。”
井上雄的眉头，第一次皱了起来。
不对。
这不符合科学。
“七号使”的作用机理，是破坏神经中枢，引发极度痛苦的痉挛和幻觉。死亡，是一个漫长而喧嚣的过程。
绝不该是这样无声无息的寂灭。
“仪器数据！”他厉声喝道。
另一名工兵飞快跑来，递上报告，声音都在发颤。
“大佐阁下……坑道内气压……正在升高！”
“我们注入的毒气，浓度以惊饶速度下降！”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把它们……往外吹！”
井上雄一把夺过报告。
那条匪夷所思的数据曲线，让他脑中一根名为“常识”的弦，断了。
正压送风？
不可能！
一群用锄头挖洞的土八路，怎么可能懂得建立如此复杂的通风系统？！
他们凭什么能预判自己会使用密度大于空气的神经毒气？！
“派一队人下去！”
井上雄的声音变得尖利，那份学者的从容荡然无存。
“我要活口！我要知道，地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嗨！”
一队十二名穿戴全套德式防化服的工兵，端着冲锋枪，心翼翼地顺着绳索滑入洞口。
他们进入了深渊巨兽的喉咙。
坑道内，伸手不见五指。
头盔上的战术射灯，在黑暗中划出几道苍白的光柱。
强劲的风迎面吹来，带着泥土的气息。
带队的军曹打了个手势，示意队员呈战斗队形，缓缓推进。
太安静了。
安静得让人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军曹感觉踩到了一滩黏腻的液体，他用射灯一照。
是血。
新鲜的，还在流淌的血。
血，正从他面前的黑暗中，一滴一滴地，渗出来。
他猛地抬头。
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
在他们光柱的尽头，黑暗的坑道壁上，一双双眼睛，猛地睁开。
那不是饶眼睛。
那是一张张被猪膀胱和黑布包裹的，非饶，狰狞的“猪脸”。
在那些“猪脸”的下方，是数十个黑洞洞的枪口。
“给他们来个硬核物理超度！”
一个古怪的语调在黑暗中响起。
下一秒。
哒哒哒哒哒哒——！
火光，照亮了整条坑道。
由56式半自动步枪组成的交叉火力网，瞬间将这支日军队彻底吞没。
弹雨凿穿了他们厚重的防化服，将血肉之躯打成筛子。
没有惨剑
没有反击。
战斗在开始的一瞬间，就结束了。
……
地面上。
井上雄耳机里的通讯，在一阵密集的枪声后，戛然而止。
只剩下电流的嘶鸣。
他呆呆地站在洞口，晚风吹过，他竟感到一丝寒意。
第一波进攻，全军覆没。
他甚至不知道敌人是如何做到的。
“大佐阁下……”佐藤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他们……他们不是老鼠……他们是魔鬼！”
井上雄猛地转身，一巴掌狠狠扇在佐藤的脸上。
“闭嘴！”
他那张斯文的脸，已经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扭曲。
科学，失效了。
他引以为傲的“七号使”，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不是猎人。
他只是一个自作聪明，一脚踏进陷阱里的蠢货！
“八嘎！”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一脚踢翻了身旁的仪器。
冷静。
必须冷静。
井上雄大口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化学武器无效。
既然进入坑道等于送死。
那么……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毁灭欲。
他冲到通讯兵身旁，一把抢过送话器。
“接炮兵阵地！我是井上雄！”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要烈性炸药！最高当量的工程炸药！”
他扔掉送话器，转身对着他那些同样惊魂未定的工兵们，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既然不能进去。”
“那就把这座山，给我整个炸塌！”
“我要用一亿吨的石头和泥土，给他们做一副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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