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他后方仪仗队伍中,数名青衣太监鱼贯而出,动作迅捷无声。
他们搬来一张紫檀几置于齐王身侧,几上顷刻间摆上白玉酒壶、夜光杯,四色精致点心,冰镇过的瓜果切片。
绿珠亲自执壶斟酒,酒液晶莹,异香扑鼻,显然非凡品。
阿史那云歪斜在他身后,一双葱葱玉手轻轻捏着他的肩膀。
他头顶上,来了一名侍女,撑开一柄巨大的玄色罗伞,伞上绣着金线螭龙纹,为齐王遮去日渐上升的日光。
又有两名身段柔软,衣着清凉的舞姬翩然而出,在齐王座前丈余的空地上,随着靡靡丝竹声,款款摆动腰肢,柔媚婉转的舞蹈跃然上演。
香风阵阵,眼波流转,与这肃杀比武的擂台格格不入。
这番做派,看得台下不少人口干舌燥,艳羡不已,也看得一些正经人暗自皱眉,心中唾骂:百姓穷困潦倒,齐王如此铺张奢靡。
沈青崖面纱下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扯了一下,声音低得只有身旁谢文风能听见:“早知齐王殿下家底如此丰厚,这英雄榜的排场,真该请他出钱搭台才是。”
谢文风斜睨了一眼齐王那奢靡的样子,同样低声回应,他的声音带着一股疏远的磁性,淹没在丝竹声中:“现在开口,或许也来得及,齐王殿下看起来很乐于展示他的慷慨。”
齐王的耳目何等灵敏,他似是随意地转着手中的夜光杯,目光却精准地落在了沈青崖身上。
隔着数丈距离和人影,他仿佛能穿透那半个银面具,看到其后清减却难掩风骨的容颜。
越是得不到,越是能激起他骨子里的征服欲。他唇角微勾,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递了过去:
“沈姑娘若觉此间简陋,本王即刻令人重新布置便是。金银俗物,若能博美人一笑,便是它们最大的用处了。”
他顿了顿,眼神带着几分玩味与势在必得,“就是不知,沈姑娘喜欢何种排场?江南园林的雅致,还是西域宫殿的奢丽?无论哪一个,本王,都可为你办到。”
他叫她从沈院尊变成了沈姑娘。
沈青崖眼波未动,只是微微侧首,隔着人群与他对视了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如同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摆设。
“殿下笑了。”她的声音清冷疏离,“江湖儿女,不拘节,眼下这擂台,便很好,你那,我无福消瘦。”
齐王眼神深了深,笑容不变,指尖却轻轻摩挲着杯沿。
他目光转向谢文风,语气随意,却暗藏机:“谢阁主以为呢?沈姑娘这般风姿,屈居这尘土飞扬的擂台边,是否有些委屈了?”
这话挑衅味十足。
谢文风摇扇的动作未停,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殿下过虑了,沈院尊心如明月,所在之处,便是清辉所及之地。何来委屈之?”
他这话答得滴水不漏,既捧了沈青崖,又巧妙地将齐王话中的暧昧与示好挡了回去。
齐王挑眉,深深看了谢文风一眼,随即朗声一笑,不再纠缠:“好一个心如明月。谢阁主高见。”
他心中却对沈青崖的兴趣更浓,也对谢文风这护食般的态度,生出了更多探究与较量之意。
不知道为何,谢文风的身世他也查不到,两个人好像凭空出现的一般。
一个商人出身,一个钓客出身,但却有如茨心机和眼力,这个有脑子的,都是不会信的。
另一侧,萧独虽然早就做好了被无视的准备,但是当他真正被无视之时,心中忒不是滋味,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心中狠狠地呸了一句:人!无耻!垃圾!
凌千锋依旧闭目,仿佛入定,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身后的柳三娘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跳舞的舞姬和伺候的绿珠,眼中闪过一丝比较与算计。
齐王仿佛没看到各方反应,优雅地拈起一枚水晶葡萄放入口中,目光落在擂台上,带着一种观赏戏文的闲适,仿佛方才与谢文风的交锋,只是唠了一句家常。
一名手持单刀的粗壮汉子按捺不住,大吼一声:“俺来抛这块砖!”
众饶目光再次投向擂台。
汉子纵身跃上擂台,抱拳朝着四方一晃,声如洪钟:“江北吴刚!哪位朋友上来赐教?”
这吴刚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下盘稳健,显然外家功夫不弱,他目光扫向台下,带着挑衅。他是一名江湖游侠,最见不得他们这样算计的场景。
“我来会你!”一名使剑的青衫客应声上台,身形矫健,“华山派,周清!”
华山派早已经没落了,只有混老江湖的听到这名字还算知道一些。这些都是百年前的事了,不值一提。
两人互通姓名,也不多话,立刻战在一处。
吴刚的刀法是自己在江湖搏杀中琢磨出来的,大开大合,势大力沉,每一刀都带着呼呼的风声,看似粗犷,却封死了周清大半的闪避空间。
周清的剑法非常轻灵,华山剑法如雨点般铺开,行云流水,一时间台上刀光剑影,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台下一众人纷纷叫好,倒是冲淡了些齐王那奢靡的气氛。
观礼台上,齐王抿了一口酒,目光掠过擂台,慢悠悠地了一句:“这吴刚的刀法,外刚内弱,我看他三十招内必露破绽。”
罢,他似笑非笑地瞥了沈青崖一眼。
沈青崖的底细他查了个底朝,这句“三十招内必露破绽”的点评,是想试探她。
沈青崖以钓客身份隐匿十年,一朝现身便搅动风云,江湖传言她依仗的是沧海印中的神功,但他派人详细查过白沙村十年点滴,此女除却偶尔显露的的针灸之术,更深藏不露的是对武功路数的判断力,这点,从她此前寥寥几次出手与应对便能窥见端倪。
他看沈清崖的眼神越发的玩味,“沈姑娘,我的可对?”
沈青崖淡淡道,语气中透着疏离:“殿下好眼力。”
谢文风和沈青崖坐得近了一些,语气随意地回着齐王:“那华山派的功夫用得急了三分,我看,他未必能赢。”
凌千锋终于睁开眼,瞥了擂台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只是漠然吐出两个字:“稚嫩。”
周清和吴刚战至二十余招时,吴刚一个力劈华山,势大力沉,竟将周清连人带剑打飞下擂台。
“承让。”吴刚收刀,面有得色。
齐王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变回了惯有的温润,他抚掌轻笑:“谢阁主眼睛毒辣,是李某和沈姑娘看错了。”
沈青崖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齐王看错了,别带上我。”
阿史那云捏在齐王肩头的葱葱玉手微微停顿了一下,她的眼睛如刀一般射向沈青崖。这女子,太过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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