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透过教室明亮的窗户，在空气中投下斑驳的光柱。林知意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在摊开的艺术史笔记本边缘画着流动的云纹，心思却飘向了窗外那片湛蓝的空。教授在讲台上讲述着文艺复兴时期的透视法则，那些严谨的线条和精确的消失点，不知怎的，让她想起了另一套完全不同的“语言”——由0和1构筑的、属于某个饶理性世界。
自从上次巴士上的“意外”之后，她和陆辰屿又见了几次，都是关于项目的后续优化。他依旧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高效地解决问题，言简意赅地沟通，仿佛巴士上那个僵硬着肩膀给她依靠的人只是她的幻觉。但林知意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同，她又不上来。
下课铃响，学生们开始收拾东西。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周教授却没有立刻离开，他拍了拍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同学们，安静一下，占用大家几分钟时间，宣布一个事情。”周教授站在讲台前，脸上带着一丝颇具深意的笑容，“学校为了促进不同学科间的交流与创新，特批了一个‘艺术与科技’跨学科融合实践项目。”
“艺术与科技”这四个字，像一颗投入平静心湖的石子，瞬间在林知意心里漾开了涟漪。她收拾书本的动作慢了下来，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全神贯注地望向周教授。
“这个项目鼓励拥有不同学科背景的同学自由组队，探索艺术表现形式与前沿技术的结合点。”周教授继续介绍着，声音洪亮，“可以是利用VR\/AR技术创造沉浸式艺术体验，也可以是通过数据可视化呈现抽象概念，或者是开发具有艺术感的交互装置……形式不限，关键是创意和技术的完美融合。”
他身后的投影幕布上亮起了项目的详细明和往届优秀作品的图片。林知意看着那些将古典水墨与动态交互结合的作品，将音乐旋律实时转化为视觉光影的装置，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这简直是为她内心那个蠢蠢欲动的想法量身定做的舞台！她一直渴望能打破传统画布的边界，让自己的画“活”过来，能与观者产生更深层次的对话。
“项目周期两个月，期末进行成果展示和评奖，优秀作品将推荐参加市里的创新创业大赛。”周教授的话充满了煽动力，“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不仅能提升你们的综合能力，还能结识不同领域优秀的伙伴。报名表和详细要求我会发到课程群里，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自行组队，一周内提交初步方案。”
教室里响起了一阵兴奋的议论声。美术系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讨论起来，都在寻找合适的队友和技术支持。
林知意的心被这个项目牢牢抓住了。她几乎立刻就在脑海里勾勒出了几个朦胧的构想：或许可以将《千里江山图》那样的长卷做成可交互的，让观者能“行走”于山水之间；或者，将二十四节气的物候变化，用动态的粒子效果呈现出来……
然而，兴奋之余，一个现实的问题浮上心头：技术实现。她是个纯粹的艺术生，对编程、算法、硬件交互一窍不通。她需要一个技术上的搭档，一个能理解她的艺术构想，并能用技术手段将其实现的伙伴。
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一个清瘦挺拔、戴着细框眼镜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陆辰屿。
他会参加吗？这种跨学科项目，对于计算机系、尤其是科技社的人来，应该很有吸引力吧？如果他参加，他会选择什么样的队友？一定是技术能力极强的编程高手，能够与他流畅沟通，并肩作战的那种。像她这样对技术近乎“白”的艺术生，在他严谨的评估体系里，会不会显得……很累赘？
一种混合着期待和忐忑的情绪在她心里交织。她既渴望能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地与他有更多的交集，一起创造出有趣的东西；又害怕自己能力不足，无法跟上他的节奏，最终只能成为旁观者。
“意意！这个项目太棒了！”夏晚晴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兴奋地搂住她的肩膀，“我们新闻系也可以参与报道或者做新媒体呈现！你肯定要参加吧？找好队友了吗？”
林知意回过神，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还没迎…技术方面，我完全不懂。”
“这还不简单！”夏晚晴眼睛一亮，压低声音，用带着调侃的语气，“现成的最强技术大腿不就摆在眼前吗？去找陆神啊！你们不是刚合作愉快吗？”
林知意的脸颊微微发热：“他……他那么厉害，肯定很多人想跟他组队，而且要求一定很高。我不一定……”
“你不试怎么知道？”夏晚晴打断她的自我怀疑，“上次项目你们不是合作得挺好的？他还送你回宿舍呢！这明他至少不讨厌跟你共事啊！快去问问！”
被夏晚晴这么一怂恿，林知意心里的那点期待又像被吹旺的火苗，蹿高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沉寂了好几的对话框。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他简短地通知她程序已更新。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删删改改，最终心翼翼地敲下了一行字：
“陆学长，你看到学校‘艺术与科技’项目的通知了吗？”
发送成功。
她紧紧握着手机，感觉掌心有些潮湿。阳光依旧明媚，教室里的喧闹仿佛都离她远去，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她和她屏幕上那个安静等待回复的对话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她不断地点亮屏幕，又看着它暗下去，心里七上八下，设想着各种可能：他可能正在忙，没看到；他可能看到了，但不想回复；他可能已经找到了更合适的队友……
就在她几乎不抱希望，准备收起手机时，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提示音清脆地响起，那个熟悉的头像右上角，跳出了一个红色的“1”。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屏住呼吸点开了消息。
陆辰屿的回复一如既往的简洁，没有任何寒暄和表情，只有干净利落的两个字：
“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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