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眼前不断崩碎飞散的青色光斑与汹涌而至的吞噬性黑暗，急速扫视着这片正在走向终焉的虚空。神魂的疲惫与刺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的意志，但他强行将其压下，将所有的感知，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这生死一线的搜寻上。
长生鉴在识海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清光黯淡，但它残存的感知能力依旧被林晚催发到了极限。他能“听”到四周空间结构发出如同琉璃破碎般的刺耳尖鸣，能“看”到稳固的虚空法则如同蛛网般寸寸断裂，混乱的能量风暴在裂隙间咆哮滋生。
赵苓紧随在他身侧，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将刚刚获得的《青灵化风诀》下意识运转开来。她的身姿变得愈发轻盈，气息几乎与周围紊乱的能量流融为一体，双眸同样紧张地扫视着不断缩的生存空间，为林晚警戒着来自侧后方的危险。两人背靠着背，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中，构成了一个微而坚定的生存单元。
希望，在飞速湮灭。
青光笼罩的范围已不足最初的十分之一，并且仍在急剧收缩。脚下最后一段光径发出悲鸣，彻底瓦解。两人只能凭借自身修为，勉强悬浮在这片不断塌陷的虚无之中，如同暴风雨中的两片落叶，随时可能被彻底吞没。空间乱流形成的毁灭性飓风，已经触及了他们的衣角，护体罡气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明灭不定。
“必须找到……空间结构最薄弱处……或者因崩塌而产生的临时裂隙……”林晚脑海中念头飞转，根据以往对空间法则的粗浅认知和长生鉴反馈的信息，疯狂推演。常规的出口必然随着青帝烙印的消散而封闭，唯一的生路，只可能存在于这“死亡”本身的过程中！
就在那毁灭的黑暗即将彻底合拢，连神识都要被挤压碾碎的最后一刻——
找到了！
在他左前方，约百丈之外（这个距离在此刻的虚空中已显得无比遥远），因两股不同性质的空间乱流猛烈撞击、以及原本阵法核心崩溃产生的能量回波，那里的虚空如同脆弱的布帛般，被强行撕裂开了一道口子！
那并非稳定的通道，而是一道极不规则的、边缘闪烁着混乱电光与空间碎片的裂痕！裂痕内部是令人心悸的、五彩斑斓的扭曲色带，那是狂暴无序的空间能量本身。裂痕之外，隐约传来一丝微弱的、与迷雾鬼礁的死寂阴冷截然不同的外界气息——那气息带着一种原始的、蛮荒的、甚至隐隐躁动的意味！
就是它！唯一的生路！
“那里！走！”
林晚嘶声怒吼，已经没有时间再做任何权衡与判断！他一把抓住赵苓的手腕，体内那本已濒临枯竭的星辰真元与先乙木生机，如同被点燃的最后薪柴，轰然爆发！
嗡！
青金交织的光芒再次从他体内涌出，虽然远不如全盛时期璀璨，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他不再顾及神魂的剧痛与身体的透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希望，都灌注于这最后一跃！
两人化作一道流星，不再是优雅的遁光，而是如同扑火的飞蛾，又似逆流而上的鲑鱼，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撕裂开迎面扑来的能量乱流与空间碎片，义无反关冲向那道代表着未知与危险，却也是唯一生机所在的空间裂缝！
“轰——！”
就在他们身影没入那扭曲、混乱、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裂缝入口的下一秒，身后那片承载了青帝最后执念与传承的青色虚空，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震彻灵魂的巨响，旋即，所有的光芒、所有的符文、所有的存在痕迹，都被无穷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湮灭！
永恒的寂静，再次笼罩了这片万古遗弃之地。
……
而在那空间裂缝的另一端，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短暂的、足以让人意识剥离的剧烈撕扯与旋地转之后，林晚和赵苓如同被巨力抛出的石子，从一道凭空出现的、迅速弥合的空间涟漪中狠狠摔落！
“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响起，伴随着扬起的尘土与枯枝败叶。
林晚只觉得浑身骨头如同散架般剧痛，刚刚强行压下的神魂创伤与身体透支如同潮水般反噬而来，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昏死过去。他趴在冰冷而坚实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的疼痛。
赵苓的情况稍好，但也摔得七荤八素，脏腑震荡。她第一时间挣扎着爬起，警惕地环顾四周。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虚无的黑暗或青色的霞光，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弥漫着淡血色雾气的古老森林。
空是压抑的昏黄色，不见日月。高大的树木形态狰狞，枝干扭曲，树皮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紫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带着腥甜与腐朽气息的血雾，吸入肺中，竟隐隐引动人体内的气血，带来一丝躁动与不安。远处，隐约传来不知名生物的低沉嘶吼，充满了野性与危险。
这里，绝非善地！
赵苓的心沉了下去，她迅速回到林晚身边，将他心地搀扶起来。“林大哥，我们……这是到了哪里？”
林晚勉强支撑起身体，抹去嘴角因内腑震荡而溢出的血丝，目光凝重地扫过这片诡异的血色森林。长生鉴的感知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反馈回的信息混乱而模糊，只能确定簇的地法则与灵气属性，与他们所知的任何地域都迥然不同。
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而疲惫：“不知道……但，我们活下来了。”
活下来了。
从噬星兽的绝杀，到青霖淬体的死关，再到长生鉴的反噬，最后是虚空的崩塌……一路险死还生，他们终究是闯了过来。
然而，新的危机，已然随着这血色的雾气，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包围。
前路，依旧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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