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辰的话像颗石子投进沈青梧的心湖，让她原本紧绷的神经又多了几分疑窦。
她盯着青年眼底的坦然，指尖悄悄攥紧了怀里的“杜”字玉佩——那是福伯留下的唯一念想，也是她此刻唯一的安全感来源。
寒风从弄堂口灌进来，卷起地上的雪粒，打在药铺的蓝布门帘上，发出“哗啦”的轻响，更衬得周遭的空气沉了几分。
“顾先生怎么确定我是沈青梧？”她没有立刻松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上海城里和我身形相似的姑娘，不在少数。”
顾晏辰闻言，没有急着解释，只是转身对着陈叔点零头。陈叔立刻会意，抬手放下药铺的木门，又将蓝布门帘拉得严实，转身进内间端了两杯热茶出来，递到两人手里：“姑娘先暖暖身子，外面寒，冻坏了可就麻烦了。”茶盏是粗陶的，温热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稍稍驱散了沈青梧身上的寒意。
顾晏辰捧着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语气比之前更沉了些：“去年秋，我去沈记绸缎庄订料子，正好撞见沈先生教你看丝绸的经纬——你‘西蜀锦的经线要比杭绸密三成，织出来才够挺括’，这话我到现在都记得。”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青梧攥着玉佩的手上，“而且，你脖子上露出来的那道疤痕，是去年帮沈先生搬绸缎时，被木架刮到的，对吧？”
沈青梧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脖颈——那道疤痕极浅，藏在衣领边缘，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除了原主的亲人，极少有人知道这道疤痕的来历。她心里的警惕稍稍松动，却仍没完全放下：“顾先生特意记这些，难道早就认识家父？”
“是通过‘红枫’线认识的。”顾晏辰放下茶盏，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他从内袋里掏出一枚的铜制印章，印章上刻着一片枫叶，“沈先生是‘红枫’线的外围联络员，负责把根据地需要的情报藏在丝绸的织纹里，送到杭州的联络点。我是‘红枫’线的情报整理员，去年秋去订料子，其实是为了拿沈先生收集到的日军布防图。”
“红枫”线？沈青梧愣住了，原主的记忆里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可顾晏辰手里的铜印，还有他提到的日军布防图，都和之前她猜想的“父亲在做危险的事”对上了。
她想起灭门夜沈敬海的“不该拒绝与松井先生合作”，突然明白过来——父亲不是不愿合作，而是不愿和日本人同流合污，不愿背叛自己的国家。
“那……家父的死，真的是因为发现了沈敬海的阴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眶微微发热，前世在边境见惯生死的她，此刻却因为原主父亲的大义，忍不住红了眼。
“是。”顾晏辰点头，眼神里满是惋惜，“沈先生发现沈敬海借着丝绸运输走私鸦片，还帮日本商会的松井一郎收集上海的军政情报，就想把证据交给我们。可沈敬海动作太快，没等我们派人接应，就对沈家下了杀手。”
陈叔在一旁叹了口气，擦了擦手里的铜算盘：“沈老板是个好人啊，去年冬还帮我们往根据地送过一批治冻疮的药，没成想……”他话没完，却难掩语气里的悲痛。
沈青梧攥着玉佩的手更紧了，玉佩的温热透过掌心传来，仿佛在给她力量。她吸了吸鼻子，压下眼底的泪水，抬头看向顾晏辰：“顾先生，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沈敬海的人还在追杀我，我想找杜月笙先生帮忙，可……”
“杜先生的事，我正要跟你。”顾晏辰打断她的话，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半个月前，沈敬海联合松井一郎，对杜先生下了暗杀，一颗子弹擦着杜先生的心脏过去，虽保住了命，却也没法再在上海待着，现在已经避居香港了。”
“香港？”沈青梧心里一沉，原本的希望瞬间落空，她在这上海城里，竟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不过你别担心，杜先生走之前特意嘱咐我，要是遇到你，就带你去‘益民商携。”顾晏辰看出她的失落，连忙补充道，“那是我们‘红枫’线的物资中转站，表面上是卖布匹的商铺，实则是我们从香港转运西药的据点。你可以化名‘阿青’，在商行里当伙计，这样沈敬海的人不会怀疑，你也能借着商行的情报网，查沈敬海和松井的勾当。”
“益民商协…”沈青梧重复着这个名字，脑海里快速搜索原主的记忆，只模糊记得霞飞路上有这么一家不起眼的店，门口挂着褪色的木牌，平日里没多少客人。
“商行里的人都是自己人，你去了肯定安全。”陈叔在一旁帮腔，“而且商行里有我们收集的沈敬海的资料，你要是想查他的阴谋，在那儿也方便。”
沈青梧看着顾晏辰手里的铜印，又想起福伯临终前的托付，想起沈家满门的鲜血，心里渐渐有了决定。她不能就这么一直逃下去，她要报仇，要揭穿沈敬海的阴谋，要完成原主父亲未完成的事。
“好，我去益民商校”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只要能查清真相，报仇雪恨，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
就在这时，沈青梧的眼前突然弹出淡蓝色的系统面板，柔和的光晕在药铺的药材香气里若隐若现：【隐藏任务“结识‘红枫’线人”完成！奖励“基础情报分析（进阶）”——可自动梳理信息逻辑，识别线索间的关联，生成简易分析图谱】。
她心里一喜，这个技能刚好能帮她理清沈敬海的阴谋脉络。她刚要收起面板，就见顾晏辰已经站起身，对着陈叔点零头：“陈叔，我们该走了，再晚些霞飞路的巡捕该换岗了，要是被沈敬海的人撞见，就麻烦了。”
陈叔点点头，转身去内间拿了件厚实的棉外套，递给沈青梧：“姑娘，你穿的太单薄了，这件外套你先穿上，别冻着了。”
沈青梧接过外套，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她穿上外套，将顾晏辰给的铜印贴身藏好，又攥紧了怀里的“杜”字玉佩，跟着顾晏辰走向药铺门口。
陈叔拉开门帘，外面的寒风裹着雪粒涌进来，却再也吹不散沈青梧眼底的坚定——她知道，从踏出这扇门开始，她的复仇之路，就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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