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计划”的假情报，通过阿伦这条被严密监控的渠道，顺利“泄露”给了烛龙组织。计划显示，“星辰”主力将趁着日食前夜，佯攻“文化熔炉”的东侧能源基地，吸引守军主力，而真正的精锐队则从防御相对薄弱的西侧悬崖潜入，进行斩首行动。
消息送出后，“和平号”上弥漫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每个人都清楚，这是赌博，赌的是烛龙组织对他们情报的信任度，赌的是对方指挥官的心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预定的佯攻行动开始，只剩下六个时。
龙渊独自一人坐在船舱内，文脉令平放在膝上。他尝试与其中浩瀚的文明力量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但一种莫名的不安始终萦绕心头，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忽略了。这种不安并非来自即将到来的战斗，而是源于更深处，源于他与自然、与文明连接的本能。
苏雨晴走了进来，脸色有些苍白。“龙渊，”她轻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芷兰……她有些奇怪。”
龙渊抬起头。苏雨晴手中的玉佩，此刻正散发着一种极不稳定的光芒，时而璀璨，时而黯淡，芷兰器灵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眉头紧锁，仿佛在承受某种痛苦。
“她从今早上开始就变得焦躁不安，”苏雨晴担忧地，“她……她听到了‘母亲’的哭泣。”
“母亲？”龙渊一怔。
“是大地，是这片南洋土地本身的意志。”苏雨晴解释，“芷兰，‘母亲’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和威胁，那种威胁……甚至超过了‘文化熔炉’。”
龙渊心中的不安感骤然加剧。他猛地站起身，走到船窗边，望向北部黑谷的方向。色阴沉，乌云低垂，连海鸟都消失了踪迹。一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气息从远方弥漫过来。
“不对……”龙渊喃喃自语，“烛龙的目的，可能不止是融合文化……”
他再次将意识沉入文脉令，但这一次，他不再试图沟通力量，而是倾听其中记录的那些来自历史长河中的、关于文明存续的警示。一些破碎的画面和古老的低语在他脑海中闪现：地脉枯竭、山河泣血、以文明为祭品换取毁灭的禁忌仪式……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他心头。
“通知所有人，取消原定佯攻计划！”龙渊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立刻！马上！”
命令下达得迅速而果断，但就在通讯发出的瞬间，异变陡生！
“和平号”猛地剧烈摇晃起来，并非因为风浪，而是仿佛整个海洋都在颤抖。船上的灯光瞬间熄灭，所有电子设备屏幕闪烁起乱码，然后彻底黑屏。就连“灵犀系统”也发出了刺耳的杂音，情感频率被一种混乱、狂躁的波动彻底覆盖。
“是Emp（电磁脉冲）攻击吗？”周文彬在黑暗中大喊，试图重启设备，但毫无反应。
“不……不是科技武器。”龙渊感受着周围能量的剧烈动荡，脸色难看，“这是……地脉能量的逆流！他们在强行抽取大地灵脉！”
与此同时，负责监视黑谷方向的观察员发出了绝望的惊呼：“黑谷……黑谷上空！”
众人冲出船舱，望向北方。即使相隔遥远，也能看到那令人终身难忘的景象：黑谷上空，并非预想中的能量汇聚，而是一个巨大的、漆黑的漩涡！漩涡缓缓旋转，吞噬着光线，连周围的云层都被拉扯进去，散发出不祥的暗红色光芒。那不是构建，那是……吞噬！是毁灭的前兆！
“我们上当了！”林义雄声音沙哑，“‘文化熔炉’根本就是个幌子！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以整个暹罗北部的地脉能量为燃料，以东南亚多元文化被撕裂时产生的绝望和混乱为引信，启动某种……毁灭性装置！他们不是在创造，他们是在献祭！”
这才是真正的“至暗时刻”。他们之前的努力，他们的计划，甚至他们找出的叛徒和将计就计，都可能仍在对方的算计之中！他们以为自己在阻止一场文化灾难，却没想到对方谋划的是一场波及更广的文明浩劫！
“通讯完全中断！我们和所有节点失去了联系！”周文彬带来了最坏的消息。
“星辰”网络，这片黑暗中的光明之网，在这一刻，被强行掐断了。每一个节点都变成了孤岛，每一个战友都生死未卜。孤独和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和平号”上的每一个人。
赵峰一拳砸在栏杆上，金属栏杆微微变形，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无尽的愤怒和无力。苏雨晴紧紧抱住光芒紊乱的玉佩，芷兰器灵的身影越来越淡，仿佛随时会消散，大地母亲的哭泣声通过她，在苏雨晴心中回荡，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龙渊站在船头，望着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文脉令在怀中变得滚烫，其中蕴含的文明力量在哀鸣，在颤抖。这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仿佛所有的希望都被那漩涡吞噬。
他错了。他低估列饶疯狂和邪恶的程度。这场战斗，早已超出了文化传承的范畴，上升到了文明存续的层面。
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一张张苍白、绝望但依然望着他的面孔。他知道，此刻，他不能倒下，他必须是那根最后的支柱。
“同志们，”龙渊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狂风的呼啸和能量的嘶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确实低估列饶疯狂，我们一度陷入了绝望。”
他举起手中的文脉令，那令牌此刻不再仅仅是散发光芒，而是仿佛化作了一个微型的、旋转的星河，与远方那黑暗的漩涡形成鲜明对比。
“但是，你们看！”他指向那星河，“这光芒，代表了什么？它代表了仓颉造字时的智慧火光，代表了屈原行吟泽畔的不屈脊梁，代表了司马迁忍辱负重的史笔如铁，代表了无数先贤往圣为文明延续所付出的心血！这光芒，穿越了五千年的黑暗，从未熄灭！”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眼神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烛龙可以暂时遮蔽空，可以切断我们的联系，可以制造绝望。但他们永远无法理解，文明的火种，一旦在人心深处点燃，就永不磨灭！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为之奋斗，黎明，就一定会到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文脉令高高举起：“现在，我们可能孤立无援，我们可能以卵击石。但这不是结束，这是我们为文明而战的——最终章的开始！为了那些被吞噬的文化，为了脚下哭泣的大地，为了未来的黎明……”
“随我，冲锋！”
没有豪言壮语的响应，但每一双眼睛里的绝望都被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赵峰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刀，林义雄检查着仅剩的武器，周文彬尝试用最原始的方法启动备用设备，苏雨晴将几乎透明的芷兰器灵贴近心口，将自己的生命力缓缓渡了过去。
“和平号”调转船头，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关冲向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漩危
黎明前的至暗时刻，他们选择成为划破黑暗的那一道光，哪怕代价是自身的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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