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裹着碎雪，刚给雁归村的粮仓顶撒上层白霜，村东的主粮仓外就架起了木梯 —— 老周带着三个流民青年，正往仓顶铺新的茅草，茅草下还垫着层油纸，是陆承泽从公社农技站申请来的，防雪又防潮。晋北有 “腊月补仓，年丰岁安” 的老话，离除夕只剩二十，得把粮仓最后加固遍，再蒸上几大锅年馍，才算把这颠沛的 今年，稳稳收进 “安稳” 里。
“仓顶的茅草得铺三层，边边角角用黄泥封严，不然雪化了水渗进去，粮食要返潮！” 老周蹲在仓顶，手里的茅草铺得整齐，每铺一层就用木槌捶实，“俺们老家补仓，还会在仓角撒把干艾草，防虫又防潮，昨俺已经让狗蛋爹去采了。” 狗蛋爹捧着艾草捆跑过来，艾草的清香混着雪气，飘得满仓都是：“老周哥，这艾草晒得干透，俺还掺零薄荷，李大夫这样防虫效果更好！” 陆承泽蹲在仓内，手里拿着个仪器 —— 是县农技站给的湿度计，正贴着粮囤测量：“湿度在 12%，正好！再在囤底铺层新麦秸，就能稳稳存到开春。” 他测的时候，晚秋悄悄往麦秸里混了把空间的草木灰 —— 是用灵泉水浸过晒干的，防潮效果比普通草木灰强三成，却只是 “李大夫教的老法子，草木灰混麦秸，能吸潮气还防蛀”。
村西的大灶房里更热闹，两口大铁锅冒着热气，张婶带着刘嫂等妇女，正围着面盆揉年馍面团。今年的面团用的是新磨的细糜子面，还掺零新谷子磨的米面，揉出来的面团泛着浅黄，闻着就香。“年馍得揉够百下，蒸出来才筋道！” 张婶手里的面团揉得发亮，她揪出块面，捏成个圆馍，用木梳在上面压出 “仓满” 的纹路，“这是‘仓满馍’，蒸好摆进粮仓，盼着明年粮更多！” 刘嫂学得巧，捏出的 “麦穗馍” 惟妙惟肖，麦芒用剪刀剪得细碎，还在馍尖点零红曲 —— 是她从老家带来的，“俺们老家过年都点红，图个喜庆，今年咱也给雁归村添点红！” 苏石头和狗蛋守在灶边，手里拿着面团，捏成猫、狗的形状，两个孩子还比赛谁捏的 “年兽馍” 更凶，笑声把灶房里的蒸汽都搅得热闹。
正忙得红火，公社的王干事骑着车来了，车后座绑着个牛皮袋，里面是 “今年知青政策终稿”。“承泽，政策定了！自愿留村的知青，能申请‘乡村农技员’身份，公社给补贴，还能参与明年的农技推广！” 王干事把政策文件递给陆承泽，上面清楚写着 “鼓励知青扎根乡村，助力农耕”，“你之前不想返城，正好按这个政策办，不用再担心名额的事了。” 这话让围过来的村民都松了口气，老周从仓顶探出头：“太好了！陆知青能留下，明年的示范田俺们更有底了！” 刘嫂也停下揉面的手，笑着：“俺们还能跟着陆知青学新法子，明年准能多收粮！”
张富贵却在这时又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个 “粮仓核查表”，显然是不甘心：“就算政策定了，这粮仓的粮食也得查！不定你们私藏了，没按规定上报！” 他伸手就要掀粮囤的草帘，老村长赶紧拦住，掏出账本递过去：“张副主任，粮食数量公社核定过三次，每次的记录都在这，李大夫还有湿度检测记录，你要是不信，现在就能测！” 李大夫立刻掏出个本子，上面每的湿度、温度都记着：“12 月 20 日，仓内温度 3c，湿度 11%；25 日，温度 2c，湿度 12%，都在安全范围，粮食没受潮，更没私藏！” 流民们也围过来，狗蛋爹指着仓角的艾草：“俺们来检查，要是私藏了，俺们第一个不答应！” 张富贵翻着账本，看着满仓整齐的粮囤，又对上村民和流民坚定的眼神，终于没了脾气，捏着表格嘟囔：“算…… 算你们没毛病，我回去交差！” 这一次，他走得格外狼狈，连自行车铃铛都没敢按 ——今年里他对雁归村的百般刁难，总算彻底落了空。
张富贵走后，陆承泽回到住处，铺开信纸给父亲写信。他笔锋很稳，字里行间满是笃定：“爹，公社政策已下，我申请留村当农技员。雁归村有我种的示范田，有盼着学新种的村民，还有需要帮衬的流民，这里是我的另一个家。城里的机会虽好，却不如看着谷子灌浆、看着流民安家踏实……” 晚秋送年馍过来时，正看到他把信装进信封，信封上写着 “县城陆父收”，字迹透着股 “扎根” 的劲。“写好了？” 晚秋把热乎乎的 “麦穗馍” 递给他，“张婶特意给你捏的，祝你明年种出更多好粮。” 陆承泽接过馍，咬了一口，糜子的甜混着麦香，心里满是踏实：“写好了，爹会理解的。明年咱们把示范田扩到五亩，再试种‘晋豌 4 号’，肯定能多收一成。”
傍晚时分，年馍都蒸好了，摆在大灶房的案板上，“仓满馍”“麦穗馍”“福字馍” 摆得满当当，冒着热气。老村长主持分年馍，每家都能分到十个细面馍，流民家也不例外 —— 老周家分到的馍里，还多了个张婶捏的 “平安馍”，刘嫂家则多了个 “丰收馍”。“今年大伙一起扛过了痢疾，保住了谷子，流民也安了家，这年馍得一起吃才香！” 老村长的话刚落，灶房里就响起了掌声，苏石头和狗蛋各拿着个 “年兽馍”，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笑声裹着馍香，把腊月的寒风都暖透了。
夜风渐静，碎雪还在飘，可村民和流民的家里，都亮着暖黄的灯 —— 有的在贴红纸，有的在整理年馍，有的在商量明年的春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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