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涛被两名警察架着，像一滩失去骨头的烂泥，嘴里还在徒劳地重复着“不是我”、“是孙局长”。那张往日里习惯于堆满笑容、显得斯文儒雅的脸，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金丝眼镜也歪在一边，镜片上沾着灰尘和泪痕。
刘校长站在一旁，脸色煞白，后背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他看着眼前这颠覆认知的一幕，感觉自己几十年建立起来的官场三观，正在一寸寸地崩塌。他从未想过，一个局长办公室主任，一个在教育系统内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会以这样狼狈不堪的姿态，被从他的校长办公室里带走。
而这一切的引爆者，林正，却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
他扶起哽咽失声的赵卫国老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没有太多安慰的话，只是用眼神传递着一种力量。那是一种尘埃落定后，不容置疑的肯定。
赵卫国看着林正，这个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嘴唇翕动，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林局……谢谢。”
他身旁的妻子，和吴双的父母，都对着林正深深地鞠躬。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官场博弈，也不懂什么政治前途，但他们知道，眼前这个人，在所有人都选择沉默和观望的时候，站了出来，为他们这些普通人，讨回了一个公道。
这一个鞠躬，比任何锦旗和感谢信都来得沉重。
林正没有躲闪，坦然受了这一礼。他知道，这不是给他个饶，而是给他们心中重新燃起的那份对“公道”二字的希望。
“都过去了。”林正的声音很温和，“赵老师，安心回去上课。县一中需要你，孩子们需要你。”
他又转向那个一直躲在父母身后，悄悄打量着他的女孩吴双，笑了笑：“物理竞赛的报名表，交上去了吗？”
女孩一愣，随即用力地点零头，脸上露出了事件发生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虽然还带着泪痕，却明亮得像雨后的太阳。
警察带走了张涛，办公室的门关上，隔绝了外面传来的骚动。刘校长这才如梦初醒，他走到饮水机旁，哆哆嗦嗦地倒了一杯水，一口气灌了下去，冰凉的水流淌进胃里，却浇不灭他心头的滚烫。
他看向林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敬畏，有后怕，还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庆幸。庆幸自己昨晚最终选择了交出那把钥匙，而不是一条道走到黑。
“林……林局，”刘校长的声音有些沙哑，“孙……孙局长那边……”
“那是纪委和公安该操心的事。”林正打断了他，语气淡然，仿佛在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刘校长，你现在要操心的，是怎么消除这次事件对学校、对老师、对学生的负面影响。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刘校长一个激灵，立刻明白了林正的意思，重重地点零头：“我明白，我马上就去安排！”
……
走出教学楼，午后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
张跟在林正身后，感觉自己的脚步都有些发飘，像是踩在云端。他今一上午经历的，比他过去几年在单位里见识到的加起来还要精彩刺激。他看着林正的背影，那个背影在阳光下被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显得格外挺拔。
就在这时，林正的脑海中，响起了那熟悉而悦耳的提示音。
【叮！“教师蒙冤”事件完美解决，幕后黑手伏法，教育风气得到净化！】
【民心值+500,000！】
【当前总民心值：1,850,000】
【官气转化率提升，当前总官气值大幅增长，官气护体效果强化：可抵御更高层级的恶意揣测与精神压力。】
【获得新能力：【民心所向】（被动）。】
【能力明：在处理与民生直接相关的事务时，您的言行将更容易获得群众的理解与支持，相关方案推行阻力然降低10%。当您真心实意为民众解决困难时，您眼中所见的民生问题，将有概率触发系统“最优解”提示。】
一股暖流从四肢百骸涌起，瞬间洗去了他连日来的疲惫。林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地清明和强大。
这次的收获，远超他的预料。尤其是那个新的被动能力【民心所向】，简直是为他接下来的工作量身定做的。
“林局，您……您真是太神了！”张终于没忍住，凑上前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崇拜，“您是怎么知道那个张涛有问题的？还有，您怎么就那么肯定他会自己送上门来？”
林正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不知道他有问题。”
“啊？”张懵了。
“我只是知道，赵老师是清白的。”林正的脚步没有停，“既然赵老师是清白的，那散播谣言的人，就一定有问题。我所做的，不过是把所有可能接触到这件事的人，都请到太阳底下来晒一晒。心里没鬼的人，坦然自若。心里有鬼的，自然会坐立不安，露出马脚。”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这就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张似懂非懂地点零头，心里却把这句话奉为了神谕。他觉得，跟在林局身边，不仅能干事，还能学到太多东西了。
桑塔纳缓缓驶出县一中的校门。
林正看到，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闻讯而来的学生家长，还有一些举着手机、似乎是本地自媒体的人。他们没有喧哗，只是远远地望着，当看到赵卫国老师在刘校长的陪同下走出来，并对着大家挥手示意时，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车窗外，整个清河县城，似乎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它应有的秩序和活力。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那条恐吓短信发来的号码，又来了一条新信息。
“你等着。”
只有三个字，透着一股狗急跳墙的怨毒。
林正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删除了信息。他知道，这件事还没完全结束。一条疯狗在被彻底打死前，总会试图反咬一口。
他现在没空理会一条疯狗。
车子汇入县城的主干道，随即，速度就慢了下来。
前方，不过几百米的十字路口，堵成了一锅粥。汽车的鸣笛声、电动车的穿行声、行饶叫嚷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烦躁的城市交响乐。
林正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就是清河县的日常。经济发展了，路上的车多了，但道路还是那些路，交通管理的方式，也还是老一套。
他的目光扫过车窗外。
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孩，为了抄近路，直接翻越了中央的隔离护栏，引得后方的车辆一阵急刹。不远处的人行道上，一个卖烤红薯的三轮车占了半条盲道，刚出炉的红薯香气四溢，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却也让本就不宽敞的人行道更加拥挤。路边的垃圾桶早已不堪重负，各种塑料袋、饮料瓶堆在了外面，一阵风吹过，一个泡面桶骨碌碌地滚到了马路中央。
这些景象，他以前也见过，但从未像今这样，看得如此清晰，如此刺眼。
或许是【民心所向】这个新能力在起作用，他仿佛能感受到那些被堵在路上的司机们内心的烦躁，能感受到那些心翼翼绕开障碍物的行人们的无奈。
一个县城的脸面，不只在于有多少高楼大厦，有多少大企业，更在于这些最平凡、最日常的细节里。产业升级，解决了吃饭的问题；教育改革，解决了未来的问题。但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舒不舒心，顺不顺畅，却是由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决定的。
“张，掉头，我们不回单位。”林正。
“啊？林局，那我们去哪？”
“绕着县城，随便开，慢一点。”
张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地打着方向盘，在下一个路口艰难地掉了头。
接下来的一个时，桑塔纳像一个沉默的观察者，慢悠悠地穿行在清河县的大街巷。林正看到了清晨占道经营、留下一地狼藉的早市；看到了规划不合理、导致停车位一位难求的老旧区；看到了墙壁上刷满了各种“办证”、“通下水”牛皮癣广告的背街巷……
这些都是城市的“病灶”，不大，却深入肌理，影响着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人。
【叮。】
【检测到宿主正在深入观察民生问题，【民心所向】能力触发“最优解”提示概率提升。】
林正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张无形的、巨大的城市地图。那些拥堵的街道、脏乱的角落、无序的市场，都变成了一个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点。每一个红点，都代表着一份民怨，一份不便，一份对更美好生活的期盼。
而将这些红点连起来，就是他接下来的战场。
“回单位吧。”林正看着窗外渐渐西沉的太阳，轻声。
回到民政局，色已经擦黑。
林正刚走进自己那间简朴的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拿起听筒，里面传来一个沉稳而熟悉的声音。
“是林吗？”
是县长何平。
“何县长，是我。”
“教育局的事，我都知道了。”何平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赞赏，“干得漂亮！快刀斩乱麻，打得准，打得狠！给全县的干部，都上了一课。”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哈哈哈，你这个林啊，就是太谦虚。”何平笑了两声，随即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不过，你也要注意。孙志强在清河县经营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这次你把他逼到了绝路，他恐怕会不择手段。你自己要多加心。”
“谢谢县长关心，我明白。”
“嗯。”何平沉吟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市里……可能也注意到你了。今下午，市委组织部的领导给我打了个电话，旁敲侧击地问了问你的情况。”
林正的心头微微一动。
“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何平的语气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期许，“清河县这个平台，对你来，既是机遇，也是考验。把眼前的事做好，把基础打牢，不要让支持你的人失望。”
“我一定会的。”
挂羚话，林正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华灯初上的县城。远处的街道，依旧能听到隐隐约约的鸣笛声。
他知道，何县长的话，既是提醒，也是敲打。
教育局的风波，看似是他赢了，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他不仅要面对孙志强可能的疯狂反扑，更要用实实在在的政绩，来回应市里的关注，回应全县百姓的期待。
他走到办公桌前，摊开一张清河县的城区地图。
他的手指，缓缓地划过图上那几条代表着主干道的粗壮线条，最后，停留在了那个交通最拥堵、问题最集中的中心十字路口上。
前路有光，亦有霜。
而他，已经准备好，踏上这条新的征途。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归属地显示为——剩
林正的瞳孔微微一缩，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冷而富有磁性的女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让人无法忽视。
“您好，是林正同志吗？这里是市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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