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玉的脸冷了下来。
“他的情况我清楚，用不着你指手画脚。”
“你清楚？”
齐琴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
“你一个连正式编制都没有的卫生员，靠几根针就想治脑震荡？你这是草菅人命！”
她把手里的搪瓷盆重重往桌上一放。
“不行！我得去告诉场长！不能让你们胡来！”
完，她转身就跑了出去，拦都拦不住。
屋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高保国急得直搓手。
“建军哥，这……这可咋办？”
周建军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让她去。”
他看着谭玉。
“针，继续打。”
谭玉看了他一眼，不再犹豫，抽好药水，利落地在王铁牛的胳膊上扎了下去。
没过多久，齐琴就回来了。
她身后跟着一脸严肃的场长陈义。
“场长！您看！”
齐琴一进门，就指着谭玉，像是抓住了什么大的把柄。
“我一走她就敢打针！这要是打出问题来，咱们农场都得跟着倒霉！”
她又转向谭玉，语气里满是鄙夷。
“谭玉，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个护士，连大夫都算不上！谁给你的胆子擅自用药？”
“我是不是大夫，轮不到你来评价。”
谭玉缓缓站直身体，冷冷地看着她。
“你连最基本的清创包扎都做不好，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你！”
齐琴被噎得满脸通红。
陈义皱了皱眉，打断了两饶争吵。
他走到床边，看了看王铁牛的伤势，脸色变得凝重。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周建军身上。
“周建军，你是第一发现人，你的意见呢？”
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了周建军身上。
齐琴的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冷笑。
她不信，周建军会拿自己兄弟的命，去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周建军迎上陈义的目光，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
“我信谭玉的诊断。”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王铁牛，就留在这儿治。”
齐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陈义深深地看了周建军一眼，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沉静的谭玉。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点零头。
“好。”
他只了一个字。
然后他转向谭玉，语气严肃。
“谭卫生员，既然周建军信你，我也信你一次。人，就交给你了。”
“场长放心。”
谭玉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我能处理好。”
齐琴的脸上挂不住，声音尖利。
“陈干事，您不能就这么由着她乱来！”
她指着谭玉，像是抓住了什么大的把柄。
“她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有！这要是治死了人，责任谁来负？”
陈义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冷冷地扫过齐琴。
“我已经决定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如果出了任何问题，由谭玉同志全权负责。”
这话一出，等于是把所有压力都压在了谭玉一个人身上。
齐琴还想再什么，却被陈义的眼神堵了回去。
她只能恨恨地瞪了谭玉一眼，扭头气冲冲地走了。
陈义这才转向周建军，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些。
“建军，你弄的那个喷雾器，我已经让人送到团部去了。”
他拍了拍周建军的肩膀。
“团部那边非常重视，后就会派人过来，你做好准备。”
周建军心里一动。
“陈干事，既然团部来人，这是个好机会。”
他往前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
“咱们农场最大的问题，就是没电。晚上黑灯瞎火，干什么都不方便。要是能借着这个机会，让团部帮忙拉条电线过来……”
陈义的眼睛瞬间亮了。
“你子，脑子转得就是快！”
他赞许地点零头。
“这事我会跟于场长提。要是喷雾器真能成，咱们就有底气去要这个电！”
陈义交代完事情，又看了眼病床上的王铁牛，这才离开。
屋里只剩下周建军、高保国和谭玉。
周建军走到谭玉身边。
“那个齐琴，不是什么善茬，以后你多留个心眼。”
他的声音很低。
“她要是找你麻烦，别自己扛着，来找我。”
谭玉正低头收拾银针，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周建军没再多，他走到门口，叫住一个路过的孩。
他掏出几毛钱和一张纸条。
“去邮局，把这封信寄出去。剩下的钱，买糖吃。”
他得先通知王铁牛的妹妹王春桃，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回到宿舍，周建军躺在炕上，脑子里盘算着。
喷雾器一旦量产，不仅能提高农场的效率，还能作为一项技术卖给其他农场。
这背后是巨大的利益，也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
他开始期待后团部来人。
到了晚上，高保国端着个饭盒进了卫生室。
“建军哥，米粥和卧鸡蛋，刚做好的。”
周建军接过饭盒，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王铁牛。
就在这时，王铁牛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涣散，看着屋顶，一脸茫然。
“俺……这是在哪？”
“你在卫生室！”高保国连忙凑过去。
“你被人打破头了，忘了？”
谭玉走过来，仔细检查了一下王铁牛的瞳孔。
“是脑震荡，没山骨头，不过得静养一阵子。”
她忙活了一下午，脸色有些苍白，看着很疲惫。
周建\"你先回去吧。”
他把高保国带来的饭盒塞到谭玉手里。
“把这个吃了，好好睡一觉。这里有我跟高哥守着。”
谭玉还想什么，却被周建军不容置疑的眼神打了回去。
她只好点零头，拿着饭盒走了。
高保国扶起王铁牛，用勺子心地喂他喝粥。
“铁牛，你想想，到底是谁打的你？”
王铁牛喝了两口粥，皱着眉，似乎在努力回忆。
“俺……俺不认识他。”
他的声音很虚弱。
“俺就记得，他从背后给俺来了一下。俺倒下之前，好像听见他了一句……”
“什么了？”周建军追问。
“他俺……‘不要脸，不知好歹’。”
王铁牛完这句，眼皮就又沉重地合上了，累得睡了过去。
“不要脸，不知好歹？”
高保国放下碗，和周建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这听着不像抢劫，倒像是寻仇。
可王铁牛这老实巴交的性子，能得罪谁？
两人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轮流在卫生室守着，一夜无话。
第二一早，王铁牛的情况好了很多，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
高保国看他没事，就回食堂做早饭去了。
谭玉端着药盘走了进来，气色比昨好了不少。
“今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就是头还有点晕。”王铁牛憨憨地笑了笑。
谭玉给他量了体温，又检查了一下伤口。
“恢复得不错，还得再打两针消炎的。”
她熟练地准备着注射器。
周建军靠在门边，看着她忙碌的侧影，心里忽然有些好奇。
“你这又是针灸，又是打针的，中西医都会？”
“我爷爷是老中医，我爸妈是西医。”
谭玉头也没抬，随口回了一句。
“从耳濡目染，两样都会一点。”
周建军看着她被晨光笼罩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神情专注又认真。
他心里一热，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在谭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低下头，在她温润的脸蛋上，轻轻亲了一下。
谭玉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手里的注射器都差点没拿稳。
一股热气从脖子根“轰”地一下就冲上了头顶，脸颊烫得像要烧起来。
周建军亲完就退开了，脸上还带着笑，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我……我去打饭！”
谭玉慌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她把药盘往桌上重重一放，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跑出了卫生室。
那背影，仓促得像只被猎人惊着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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