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工坊里摇曳，将两个忙碌的身影投在墙上。
沐晴仔细检查完最后一套机括，轻轻放入木匣。二十套弩机核心整齐排列，金属表面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总算是完成了。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长舒一口气。
墨子谦正蹲在地上调试一只半人高的机关兽，头也不抬地应道：还差最后一道淬火工序。声音里带着疲惫，手上的动作却依然精准利落。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异响。沐晴警觉地抬头，恰好对上墨子谦投来的目光。两人心照不宣，同时吹熄了大部分烛火，只留下一盏油灯在桌上摇曳。
黑暗中，瓦片被轻轻挪动的声响格外清晰。
沐晴悄步移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月光下，两个黑影伏在对面的屋顶上，正朝工坊内窥探。其中一人手持筒状器物，似是用于远望的窥镜。
她退回墨子谦身旁，压低声音：至少两人，带着窥镜。
墨子谦眉头紧锁，手中的刻刀不自觉地握紧。连日来的种种异常，让他不得不相信沐晴之前的判断——确实有人盯上了他的技艺。
要不要启动困敌机关？他低声询问，目光扫向墙角一处不起眼的装置。
沐晴轻轻摇头：让他们看。
见墨子谦面露不解，她低声解释：既然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清楚我们确实在认真赶工。若是打草惊蛇，反而不知幕后主使是谁。
她着，故意提高声音：墨公子，这批机括明日就要交付，还是早些歇息吧。
墨子谦会意，也扬声道：还剩最后几道工序，做完便歇。
两人重新点亮烛火，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沐晴还特意将几个成品摆在显眼处，方便外面的人观察。
那两道黑影在屋顶停留了近半个时辰，期间不时交换手势，似是在记录什么。直到四更时分，才悄然离去。
确认人已走远，沐晴立即起身：我去查看他们可曾留下痕迹。
墨子谦拉住她的衣袖：危险。
无妨。沐晴浅浅一笑，顾流芳的人就在附近，若有异动，自会示警。
她轻手轻脚推门而出，借着月光仔细勘察屋顶。在黑影先前停留的位置，她发现了几处新鲜的痕迹——瓦片被心挪动过，边缘还沾着些许泥土。
更令她在意的是，在屋檐的阴影处，她找到了一片被勾住的布料。那布料质地细腻，是上等的杭绸，绝非寻常窃贼能用得起的。
回到工坊，沐晴将布料递给墨子谦：看来，咱们的来头不。
墨子谦接过布料，在灯下细细端详，脸色渐渐凝重：这是王府侍卫夏季常服的料子。
沐晴心中了然。赵擎果然不死心，明面上应下了订单，暗地里却派人来窥探技术。
他为何要多此一举？墨子谦不解，既然已经验过货，何必再来窥探？
我猜，他是想确认我们是否藏了更精妙的设计。沐晴沉吟道，或者，是想摸清你的制作流程，方便日后仿制。
她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个成品：赵擎既是二皇子的人，想必不会满足于区区二十套弩机。他想要的是核心技术，是能大规模量产的方法。
墨子谦沉默片刻，忽然道：那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他走到墙角，启动了一个隐蔽的机关。墙壁缓缓移开，露出后面一个狭的密室。里面整齐地摆放着数十个木匣，每一个都贴着详细的标签。
这些才是我这些年的心血。他轻声道，外面的，不过是皮毛。
沐晴惊讶地望着这个秘密空间。她这才明白，墨子谦远比她想象的更加谨慎。
你早就料到会有人来窃取技艺？
自从三年前那件事后，我就习惯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总有人想不劳而获。
沐晴没有追问三年前的往事，她知道那必定与那个金属盒有关。此刻，她更关心的是眼前的危机。
明日交付后，赵擎必定还会有下一步动作。她沉吟道，我们得提前准备。
墨子谦点头，从密室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机关鸟：这个可以用来传递消息。若有急事，它会找到你。
沐晴接过机关鸟，感受到指尖冰凉的触福这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这个孤僻的才工匠，真正当作了可以托付信任的伙伴。
窗外，东方既白。新的一即将开始，而他们面临的，将是一场更加复杂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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