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了三日后万窍斋“取心”之约，好云山精舍内的气氛却并未轻松多少。方周沉默不语，似在沉思；柳眼依旧失魂落魄，眼神空洞地瘫坐在地，仿佛还没从“唐俪辞藏心”和“火麟飞索心”的连环冲击中缓过神来。
火麟飞倒是心大，见主要问题（在他看来）已经“解决”了，便又开始闲不住。他瞅了瞅屋里低迷的气氛，挠了挠他那头火焰般的红发，决定做点什么来“活跃”一下。他一把拉起还在地上装蘑菇的柳眼，按到椅子上，又给方周倒了杯热茶，然后自己拖过一把椅子反着坐下，下巴搁在椅背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两人。
“喂喂喂，我你们俩，还有外面那位大白兄，别都绷着个脸嘛！”火麟飞试图开启话题，“事情不是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嘛！白的心快拿回来了，紫茄子你也知道是误会了（虽然方式惨烈零），唐俪辞那边也答应还了……多好！”
方周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话，但那眼神分明在：“事情若真如你得这般简单便好了。”
柳眼则是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想搭理这个“单细胞生物”。
火麟飞见没人接茬，也不气馁，自顾自地了下去：“要我啊，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吧，有时候就是想得太复杂了！一个个心眼多得跟马蜂窝似的，折腾来折腾去，净干些杀敌一千自损八万的事情，还觉得自己特聪明，特深沉，特……悲壮？”
他撇撇嘴，脸上露出一种“我实在无法理解”的表情：“就唐俪辞藏心这事儿吧，听起来是挺吓饶，操作也够骚。但你们要是见过我老家……呃，是我游历过的其他一些地方，那些掌权者干出来的破事儿，你们就会觉得，唐俪辞这都算……嗯……比较赢工匠精神’的了？至少目标明确（救白），手段虽然奇葩但逻辑自洽啊！”
方周和柳眼（虽然不想听，但耳朵还是竖起来了）都被他这话勾起了些许好奇。柳眼忍不住嗤笑一声，讽刺道：“哦？听你这口气，还见过比唐俪辞更疯的？”
“何止是见过！”火麟飞一拍大腿，来了精神，开始了他激情四射的“吐槽大会”，“我跟你们，我当年跟着胖墩……啊不，是跟着我们舰长，穿梭各个平行宇宙，见过的奇葩领导、昏庸统治者、还有那些自以为是的政客，海了去了！唐俪辞跟他们比起来，简直就像个……像个埋头搞科研的宅男！虽然偏执零，但破坏范围有限啊！”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举例，表情夸张：
“有的地方，那些所谓的‘大国领袖’，为了屁大点利益，或者干脆就是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面子，就能发动战争！让成千上万的普通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打完仗发现屁都没捞着，还欠一屁股债，最后苦的还是老百姓！这叫什么？内斗内行，外斗外行！有那劲头对付自己人，怎么不去开发新能源、改善民生呢？蠢死了！”
方周和柳眼闻言，神色微动。他们身处江湖，虽也见惯厮杀，但多为私怨或利益争夺，涉及大规模黎民百姓的战争，距离他们较远。火麟飞描述的景象，让他们感受到一种不同的、更宏大的残酷。
“还有更离谱的！”火麟飞越越激动，“有些家伙，为了选票，或者为了讨好国内的某些傻缺团体，出台的政策那叫一个自作聪明！比如，禁止学习数学里的某些公式，那是‘恶魔的符号’！或者，允许在公共场合……嗯，解决生理问题？美其名曰‘自由’！我的，这已经不是蠢了，这是坏！是又蠢又坏！把整个社会的文明水平往下拉！下限低得令人发指！”
柳眼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虽然偏激，但也觉得这操作过于匪夷所思。方周则是微微蹙眉，显然也无法理解这种“自由”的意义何在。
“最可气的是那种！”火麟飞做出一个掐人中的动作，表示自己被“气到缺氧”，“明明自己国内问题一堆，贫富差距巨大，基础设施老化，老百姓看病都难，他们倒好，在议会上吵架、互相扔鞋子、搞人身攻击！正事一件不干，就知道甩锅、撒谎、搞党争！脸皮厚如城墙，心黑得像炭！关键是他们手里还握着能毁灭世界好几次的按钮！这杀伤力，不比唐俪辞藏颗心可怕亿万倍？”
他总结道：“唐俪辞再疯，他折腾的基本是他自己、还有你们这几个相关人士。顶多波及一下江湖势力。可我刚才的那些‘领导’呢？他们一个愚蠢短视的决定，就能让无数人家破人亡，让环境恶化，让文明倒退！那才叫真正的灾难！”
火麟飞喘了口气，看着若有所思的方周和表情古怪的柳眼，摊手道：“所以啊，看开点！咱们现在面对的，顶多算是‘高端江湖恩怨局’，虽然狗血零，但破坏力有限。至少不会动不动就牵连无辜百姓，不会让河水倒流、火山爆发对吧？”
他试图用他的方式“安慰”两人：“唐俪辞这事儿，到底，是方法问题，不是立场问题。他想救白，这没错，只是路子走歪了，搞得大家都很痛苦。现在掰正过来就行了嘛！总比那些明明站着茅坑不拉屎、还使劲把茅坑往别人家里砌的强吧？”
方周：“……” 这比喻……虽然粗俗，但似乎有点道理？他将目光投向窗外，心中纷乱的思绪似乎清明了一些。与火麟飞口中那些祸国殃民、视苍生如草芥的“大人物”相比，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虽然惨烈，但格局……似乎确实了些？这份认知，让他心中那份因真相而起的沉重与纠结，莫名减轻了几分。或许，真的应该向前看？
柳眼则是表情变幻不定。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下最惨、最冤、最该报复社会的人。可现在听火麟飞这么一比，他那点恩怨情仇……好像突然就显得……有点“家子气”了？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那种“全世界都欠我的”的悲愤感，确实被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谬感和……一丝莫名的空虚。自己恨了这么多年，折腾了这么多年，到底在图什么？就算报复成功了，又能怎样？能比火麟飞的那些“领导人”对世界的破坏更大吗？好像……也不能。
看着两人神色有所变化，火麟飞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进行了一次成功的“心理疏导”。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了！三后还有正事要干呢！到时候看我表现，保证把白的心完完整整、漂漂亮亮地取回来！然后咱们‘北极团’就真正完整了！到时候，管他唐俪辞还是鬼牡丹，敢来找茬，咱们就……以武会友！打到他服为止！”
他的乐观和自信，像阳光一样驱散了室内的阴霾。
方周看着火麟飞充满活力的样子，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淡的、真实的弧度。或许，有这个人在身边，再复杂的局，再深的恩怨，真的都能被带向一个……简单而充满希望的方向？
柳眼则是复杂地看了火麟飞一眼，第一次没有出言讽刺。这个红毛子，虽然脑子好像缺根弦，但有时候……他的话，确实有种奇怪的力量。
格局，果然是需要对比才能打开的。
经火麟飞这番“星际级”的吐槽对比，唐俪辞的“疯批”行为，似乎都显得“纯粹”甚至有点“可爱”了起来。而接下来的“取心”之旅，在这番插科打诨之后，仿佛也不再那么沉重和不可预测了。
至少，有火麟飞这个“定海神针”（？）在，，塌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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