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队的训练场，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罩子笼罩着，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胜利的喜悦，在林昊那句“没有假期”之后，便彻底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球员们在分组对抗中沉重的喘息声，和足球被大力抽射时发出的闷响。
林昊就像一个冷酷的监工，抱着手臂站在场边，眼神像鹰一样扫视着全场。他很少开口，但每一次开口，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中要害。
“陈蒲！你是在散步吗？你的位置应该在前压十米！再慢一秒，对方的球就传出去了！”
“刘洋！传球之后要继续跑动！别像个木桩子一样杵在那儿！给你的队友创造空间！”
穿着黄色背心的主力一方，正在演练林昊制定的中高位逼抢战术。
哈姆罗别科夫和李源一像两头不知疲倦的猎犬，疯狂地扑向拿球的替补队员。
克雷桑和谢文能则像两把尖刀，随时准备在断球后从边路发起致命一击。
替补队员们被逼得苦不堪言。
他们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十一个球员，而是一张正在不断收紧的网。
皮球在脚下停留超不过三秒，就会有两到三个人从不同的方向扑上来。
“传啊！快传！”
“没机会！人太多了！”
一次传球失误，皮球被李源一精准地断下。
他没有任何犹豫，一脚斜塞，找到了已经启动的谢文能。
谢文能带球沿着边路狂奔，替补席的边后卫吴兴涵死死咬住。
“传中！传中！”孔帕尼奥在禁区内大声地呼喊着，一边用身体死死地卡住身后的中后卫。
谢文能跑到接近底线的位置，看准中路，一脚弧线传中！
皮球精准地绕过了防守队员，飞向后点。
克雷桑拍马赶到，迎球一脚凌空抽射！
“砰！”
皮球狠狠地砸在了横梁上，发出一声巨响。
林昊的哨声随即响起。
“休息五分钟。”他看了一眼手表，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球员们如蒙大赦，一个个瘫倒在草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妈的……这哪是训练，这是要命啊……”陈蒲仰面躺着，感觉自己的肺都快炸了，“我感觉比踢津那场还累。”
“别抱怨了。”廖力生递给他一瓶水，“林导这是怕我们赢了一场就飘了，提前给我们紧紧弦。”
王大雷没有休息，他走到球门前，捡起那颗被克雷桑射中横梁的球，然后又走回场地中央。
他把球放在地上，双手叉腰，对着刚才参与进攻的几个人开始了他的“复盘”。
“问题出在哪儿，都看明白了吗？”他努力模仿着林昊的语气，但那股子装出来的深沉，怎么看怎么滑稽。
谢文能和克雷桑走了过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雷哥，你，问题出在哪儿了？”谢文能憋着笑问。
王大雷清了清嗓子，指着刚才谢文能传中的位置。
“谢，你的传中，没问题。弧线、速度、落点，都很好。”
他又指向禁区里的孔帕尼奥，“老孔，你的卡位、抢点意识，也没问题。”
最后，他把手指向了克雷桑，“问题就出在你身上了。”
克雷桑愣了一下，用眼神询问：我？
“对，就是你。”王大雷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刚才那脚凌空，打得太正了。你看啊，”他用脚在草地上画着，“当时谢文能是从右路传中，球带着向外的旋转，你如果用脚弓推一个远角，是不是就更稳了？这叫什么？这疆顺势而为’，要利用球的旋转线路，懂吗？这是物理学！”
克雷桑听着旁边的翻译一句句地把话译过去，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想笑，最后变成了佩服。
他冲着王大雷，竖起了大拇指。
他不是佩服王大雷的战术分析，而是佩服他居然能把一个射门没进，硬生生拔高到“物理学”的层面。
“行了行了，王指导，您歇会儿吧。”陈蒲有气无力地喊道，“您再下去，我们下午饭都要消化不了了。”
王大雷白了他一眼，“所以你只能躺在地上喘气，而我，还能站在这里思考。这就是差距。”
短暂的休息很快结束，林昊的哨声再次响起，魔鬼训练继续。
……
周六，比赛日。
济南的气一扫前几日的阴沉，阳光灿烂。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两个多时，济南奥体中心外已经是人山人海，一片橙色的海洋。
球场外的官方球迷商店里，最热销的产品，除了球员们的正版球衣外，多了一件“爆款”——印着王大雷头像和“王指导”三个大字的文化衫。
“老板，给我来一件‘王指导’！xxL的！”
“我的，连孩子的尺码都卖光了？我儿子就想要这个！”
球迷们津津乐道地讨论着上一场赛后新闻发布会的“名场面”，脸上都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王大雷，这个在门前咋咋呼呼的门将，一夜之间，成了泰山队最具话题性的“吉祥物”和“战术大师”。
球队大巴抵达体育场时，迎接他们的是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
“泰山队！必胜！”
当王大雷走下大巴时，呼喊声瞬间变了味。
“王指导！今用什么战术啊？”
“王指导！给我签个名吧！”
王大雷的脸颊抽动了一下。
他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快步走进了球员通道。
郑铮跟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现在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了吧？”
王大雷透过墨镜瞪了他一眼，没有话。
客队更衣室里，气氛与在津时截然不同。
没有了压抑和沉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战来临前的肃杀。
球员们有条不紊地换着装备，缠着绷带，空气中只有胶带被撕开的“嘶嘶”声。
林昊最后走进更衣室。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到战术板前，而是站在了房间中央。
“战术，前几已经演练了无数遍，我不想再重复。”
“我只一句。”
他环视众人，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这里，是我们的主场。”
“我不希望，比赛结束后，听到任何来自客队的欢呼声。”
“我希望，你们能把这三在训练场上流的汗，全部变成今球场上的呐喊。”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最后落在了王大雷身上。
“特别是你，”他指着王大雷，“今，给我少两句，多做一点。用你的手，而不是你的嘴，去守住那道门。”
王大雷心里咯噔一下，刚刚在外面被球迷们捧起来的那点虚火，瞬间被这句话浇得一干二净。
他用力地点零头，没有一个字。
“出发。”
林昊完，第一个转身走出了更衣室。
球员通道里，两队球员并排而立。
浙江队的球员们脸上带着轻松的自信，他们三连胜的势头，给了他们足够的底气。
球员入场，莫伊塞斯走在最前面，他的身后，是孔帕尼奥高大的身影，是克雷桑冷峻的侧脸，是谢文能眼中燃烧的火焰。
当他们踏上草坪的那一刻，整个济南奥体中心，瞬间被点燃！
球迷制造出的巨大声浪，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拍打在每一个泰山队球员的身上。
王大雷抬起头，看着那片一望无际的橙色，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呐喊，其中还夹杂着几声不合时夷“王指导加油”。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胸腔里充满了滚烫的空气。
去他妈的“王指导”，去他妈的“战术大师”。
老子是王大雷。
老子是山东泰山队的门将。
今，他只想做一件事。
零封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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