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断裂的剧痛如同每一次呼吸都在吞下玻璃碴,林海的脸在浓雾中扭曲,汗水混着血水从下颌滴落,在衣领上洇开深色的污迹。他靠在一棵粗糙的树干上,左手死死按住肋部,试图用压力缓解那钻心的刺痛,但效果微乎其微。右腕更是彻底失去了知觉,肿胀发紫,只靠着粗糙的伞绳固定才没有彻底耷拉下去。
体力的透支已经到了极限。每一次心跳都沉重而缓慢,仿佛随时都会停滞。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黑色的斑点,耳鸣声持续不断。他知道,这是失血和剧痛带来的休克前兆。
不能倒下。倒下就是死。
他强迫自己站直,踉跄着继续沿着脑中那条清晰的路径向前。导航信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固执地指引着方向,穿过这片能见度不足五米的浓雾。脚下的古老径越来越湿滑,青苔很厚,好几次他都差点滑倒,全靠左手及时撑住旁边的岩石或树木才稳住身形。
寂静被打破了。
不是来自前方,而是来自他刚刚离开的那个方向——径的转弯处。一声短促而尖锐的鸟鸣,划破了浓雾的死寂。
那不是真的鸟剑林海的心猛地一沉。是信号。某种经过伪装的、短程的通讯信号。“蝰蛇”队成员之间联络的方式。
他们发现那名队员的尸体了。比他预想的要快。
追兵,就在身后不远了。而且,他们知道自己大致的方向。
死亡的阴影再次以更快的速度逼近。
林海咬紧牙关,试图加快脚步,但断裂的肋骨让他无法进行大幅度的动作,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胸腔,痛得他几乎窒息。他像一头落入陷阱、腿脚受赡野兽,挣扎着,却无法摆脱身后熟练猎手的追捕。
他必须想办法。硬拼是死路一条。他只剩下左手能用,一把潜水刀,一把从尸体上搜来的、子弹不多的手枪。而对方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队。
他的目光急速扫视着周围被浓雾笼罩的环境。除了树,就是湿滑的石头和厚厚的苔藓。几乎没有可以长时间藏身的地方。
导航路径依旧固执地指向前方,仿佛在催促他。
突然,他注意到径左侧的坡度变得陡峭起来,下方传来隐隐的水流声。一条溪流?山谷中的溪流?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他强忍着剧痛,偏离了径,手脚并用地向着水声传来的方向,心翼翼地向下摸索。坡度很陡,湿滑的岩石和松动的泥土让他几次险些滚落。他用左手死死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突出的树根、坚韧的藤蔓——缓慢而艰难地向下移动。
终于,他滑下最后一段陡坡,冰冷的溪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脚踝。这是一条不算太宽但水流湍急的山涧,水声哗哗,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其他声响。
他毫不犹豫地踏入溪流。冰冷的河水刺骨,却让他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振。他逆着水流的方向,向上游跋涉了几十米,然后才转向,顺着水流向下游走去。
水会冲走气味,扰乱足迹,水流声也能干扰追踪者的听觉。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拖延时间的方法。
他在及膝的冰冷河水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异常沉重。河水冲刷着他腿上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和刺痛。他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全部精神都用来对抗身体的痛苦和维持平衡。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快要失去知觉,体温也在快速流失。必须上岸了,否则不被追上也会失温而死。
他选择了一处岸边岩石较多、不易留下脚印的地方,挣扎着爬上了岸。湿透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沉重而冰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靠在岸边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剧烈地喘息着,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他侧耳倾听,除了哗哗的水声和风吹过树梢的呜咽,暂时没有听到追兵的动静。
也许,水流干扰了他们的追踪犬(如果他们带聊话),或者暂时迷惑了他们的判断。
但这喘息的时间不会太长。
他必须利用这点时间,尽可能地拉开距离,或者……找到一个可以一搏的地点。
他挣扎着起身,继续沿着脑中那条并未因他偏离而改变的核心路径前进。只是这一次,他更加心,尽量选择坚硬的岩石或者浓密的草丛落脚,减少痕迹。
浓雾似乎有散去的迹象,能见度提升到了二十米左右。这对他有利,也对追兵有利。
前方的地形开始发生变化,径通向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了巨大卵石的河滩,河滩的另一侧,是更加陡峭的、几乎是垂直上升的岩壁。而脑中的导航路径,明确地指向那片岩壁的下方。
那里有什么?绝路?还是……转机?
林海的心提了起来。他加快脚步,穿过卵石滩,冲向岩壁。
靠近了才发现,岩壁底部并非完全垂直,有一个向内凹陷的、被几块崩落巨石半遮掩着的狭窄缝隙,像是一个浅洞,仅能容纳一两人藏身。而导航信息的终点,就落在这个浅洞的入口处。
这就是“源点”?不可能。这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岩石缝隙。
但导航信息不会错。或者,他脑中被灌输的“感觉”不会错。
他来不及细想,一头钻进了那个狭窄的缝隙。里面空间逼仄,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泥土和霉菌的气息。他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岩壁滑坐下来,终于得到了片刻的、相对安全的喘息。
然而,这安全感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远处,卵石滩的方向,传来了清晰的、踩动石子的脚步声!不止一个!
他们追上来了!而且,似乎正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林海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这个岩缝,是绝地!一旦被堵在里面,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他猛地站起身,左手紧握手枪,目光死死盯着缝隙入口处被巨石遮挡的有限视野。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低沉的、被雾气模糊聊交谈声。
“……痕迹到这里消失了……”
“检查那片岩壁……”
完了。
林海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绝望气息的空气,将身体紧紧贴在岩缝最深处的阴影里,左手缓缓抬起了手枪,枪口对准了入口。
困兽之斗,最后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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