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溶洞如同一个冰冷的嘲笑。那道清晰的拖痕,像一条邪恶的指路标,无情地指向菌群甬道的黑暗入口。陈萱站在那里,浑身冰冷,刚刚在石室中燃起的希望之火,被这残酷的现实瞬间碾灭,只剩下灰烬般的绝望在胸腔里弥漫。
他又被拖回去了。在那个他体内力量冲突最激烈、意志最薄弱的时刻,被那腐化的巢穴重新捕获。是祭坛本身残留的意志?还是那些失去引导后、凭借本能行事的菌傀?
无论是什么,都意味着她必须再次返回那个地狱。
疲惫如同附骨之疽,侵蚀着她的每一寸肌肉和神经。身体的伤痛,精神的损耗,都达到了极限。她看着手中那几张单薄的图纸和那个简陋的仪器,它们带来的希望在此刻显得如此渺茫,如此不堪一击。
回去吗?面对那些可能已经重新被组织起来的菌傀,面对那个虽然受损但依旧邪异的祭坛,面对一个可能已经彻底失去自我、甚至变成另一种威胁的林海?
她几乎能想象到回去的结局——力竭战死,或者像林海一样,被菌丝吞噬,被那暗红的光芒同化。
可是……不回去呢?
将林海独自遗弃在那腐化的巢穴,任由他变成怪物,或者成为祭坛修复自身的养料?然后自己拿着这不知真假的图纸,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生路”?
她做不到。
赵志强推开他们时决绝的眼神,林海在昏迷中依旧紧锁的眉头,阿娣最后冰冷的嘱铜…一幕幕在她眼前闪过。她不能放弃。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哪怕前路是必死的结局,她也必须去。
孤独、恐惧、绝望……这些情绪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心,但最终,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东西从绝望的灰烬中升起——那是属于狙击手的、在绝境中磨砺出的极致冷静,以及一种与命运抗争到底的、近乎偏执的决绝。
她深吸一口气,将图纸和仪器心收好。然后,她做了一件之前从未想过的事情——她将背上那支几乎打空、沉重无比的狙击步枪解下,仔细地藏在了溶洞一个隐蔽的岩石缝隙里。只留下了匕首,和那枚依旧散发着幽蓝微光的钥匙。
轻装上阵。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冲锋。
她检查了一下匕首的锋利度,将钥匙紧紧攥在左手手心,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她最后看了一眼那道拖痕,眼中所有的犹豫和软弱都被剥离,只剩下如同淬火寒冰般的坚定。
没有怒吼,没有迟疑。她迈开脚步,不再是逃亡时的踉跄,而是带着一种赴死般的、沉稳而迅捷的步伐,再次踏入了那条布满粘滑菌毯、散发着甜腻腐臭的甬道。
这一次,甬道内的菌毯活性似乎进一步降低了,颜色变得更加暗淡,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干枯卷曲的迹象。是因为祭坛受损,能量供应减弱?陈萱无暇细究,她只是更快地穿行其中,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袭击。
然而,一路出奇地平静。没有躁动的菌傀,没有潜伏的怪物,只有死寂和衰败的气息在弥漫。这反常的宁静,反而让她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
当她再次抵达那个连接着祭坛洞穴的出口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微缩。
洞穴内的暗红光芒比之前黯淡了许多,如同风中残烛。祭坛顶赌结晶上,那道被林海撞出的裂纹依旧清晰,周围缠绕的菌丝网络失去了光泽,不少已经断裂、枯萎。而那些原本跪伏在周围的菌傀,此刻大部分都瘫倒在地,身体干瘪,如同被抽空了养分,只有少数几个还在无意识地原地徘徊,动作迟缓呆滞。
整个洞穴,仿佛一个垂死巨兽的最后喘息。
而林海,就躺在祭坛的基座旁,距离那个死去老饶尸体不远。他身上的异变似乎暂时停止了,暗紫色的菌斑和暗金色的纹路依旧交织,但不再剧烈冲突搏动。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陷入了深度的沉睡,又像是……某种蜕变前的蛰伏。
陈萱没有立刻冲过去。她伏在洞口,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隐藏的危险。那个死去的老人依旧瘫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她深吸一口带着浓郁衰败气息的空气,握紧匕首,如同潜行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入洞穴,快速而谨慎地向着林海靠近。
她的脚步落在软腻的菌毯上,几乎没有声音。目光死死锁定在林海和周围可能产生威胁的区域。
十米,五米,三米……
她终于来到了林海身边。他呼吸平稳,甚至比之前还要平稳一些,但脸色是一种极不健康的灰败,仿佛所有的生机都被内里的冲突消耗殆尽。
必须立刻带他走!
她蹲下身,正准备将林海扶起——
异变陡生!
祭坛顶端,那枚布满裂纹的暗红结晶,猛地爆发出最后一抹刺目的、回光返照般的邪异红光!
与此同时,地上那个本应死去的老人尸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他断裂的手臂处,他额头被子弹击穿的弹孔中,无数细如发丝的、带着暗红光芒的菌丝疯狂涌出,如同拥有生命般,朝着近在咫尺的林海和陈萱,闪电般缠卷而来!
这不是老饶攻击,而是祭坛结晶在濒临毁灭前,凝聚最后力量发动的、同归于尽的突袭!
陈萱的瞳孔骤然收缩,匕首毫不犹豫地挥出,斩向那些疾射而来的菌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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