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六月的黄昏,晚霞如泼洒的金粉,将斯福尔扎城堡的古老砖墙染成琥珀色。顾清越端着刚泡好的碧螺春,茶汤在骨瓷杯里泛起翠色涟漪,袅袅茶香中,他的目光却紧紧锁定在客厅悬挂的75寸电视屏幕上——那里正直播着女儿顾星晚在米兰举办的公益设计表演秀。
苏娅婷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突然停住,她攥着锅铲的手微微发颤,围裙上还沾着包饺子时的面粉。听见客厅传来熟悉的音乐声,她顾不上擦拭,快步走向客厅,在沙发上挨着丈夫坐下。两人膝盖上都盖着女儿去年寄回来的羊绒毯,此刻却感受不到温暖,心跳随着屏幕上不断切换的镜头加速跳动。
表演秀的场地是米兰一处废弃的火车站改造而成的艺术空间,巨大的穹顶下,锈迹斑斑的铁轨蜿蜒延伸,仿佛诉着岁月的故事。舞台设计别出心裁,用回收的塑料瓶堆砌成璀璨的“星河”,旧报纸和废弃布料制作的帷幕随风轻摆,充满环保创意。
“开始了!”苏娅婷轻声惊呼。
随着悠扬的音乐响起,第一位模特踏着铁轨缓缓走来。她身着的长裙由再生聚酯纤维制成,在灯光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裙摆上点缀着用海洋垃圾熔铸的不规则装饰品,仿佛在控诉着人类对环境的破坏。
顾清越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试图从后台忙碌的工作人员中找到女儿的身影。他想起二十年前,在苏州老城区的弄堂里,的星晚总是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土地上画画。那时的她,眼神里就透着对美的执着与渴望。
“看,是星晚设计的LoGo!”苏娅婷突然指着屏幕右下角,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那里印着“Starry Night”的字样,一颗由废旧金属打造的星星镶嵌其中,简约而不失独特。
顾清越轻轻握住妻子的手,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他们想起女儿决定去米兰学习服装设计的那个夜晚。那时的星晚刚从国内顶尖的艺术院校毕业,收到了米兰马兰欧尼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面对高昂的学费和陌生的异国他乡,苏娅婷整夜未眠,偷偷抹泪,既为女儿的优秀感到骄傲,又担心她在国外受苦。
“爸妈,我想去看看更大的世界。”星晚跪在床边,拉着母亲的手,“我知道这对我们家来不容易,但我一定会努力的。”
顾清越最终拍板支持女儿。他卖掉了收藏多年的紫砂壶,又向亲朋好友借了些钱,凑齐了学费。临走那,在上海浦东机场,苏娅婷抱着女儿哭得泣不成声,直到星晚的背影消失在安检口,还久久不愿离去。
舞台上,模特们依次登场,每一套服装都像是一个环保宣言。有由回收牛仔布拼接而成的外套,破洞处用彩色线绣出绽放的花朵;有用废旧轮胎橡胶制作的靴子,粗犷中带着前卫;还有用旧窗帘改造的婚纱,裙摆上缀满了亮片般的鱼鳞状装饰,象征着濒临灭绝的海洋生物。
“这些设计真的太棒了!”顾清越忍不住赞叹。他想起女儿刚到米兰时,因为语言不通和文化差异,吃了不少苦头。视频里,星晚常常顶着黑眼圈,却还强颜欢笑地一切都好。为了节省开支,她住在狭的阁楼里,每啃着面包,就着自来水,却把省下的钱用来购买设计材料。
有一次,星晚在视频里兴奋地展示自己的作品,却不心被剪刀划伤了手指。苏娅婷看着屏幕里女儿流血的手,心疼得直掉眼泪,星晚却笑着:“妈,不疼,这是创作的勋章。”
表演进行到高潮部分,大屏幕上突然播放起一段视频。画面里,星晚和团队成员深入垃圾填埋场、海边渔村,记录下环境污染带来的触目惊心的景象。紧接着,镜头切换到他们收集废旧材料,与当地工匠一起制作服装的过程。
“原来这些都是她自己去收集的材料。”苏娅婷擦拭着眼泪,“我还以为她在国外只是读书画画,没想到这么辛苦。”
顾清越沉默不语,心中却翻涌着无尽的心疼与骄傲。他想起去年女儿回国时,带回来的设计草图和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对环保的思考和对弱势群体的关注。星晚,她希望通过服装设计,唤起人们对环境问题的重视,让美与责任并存。
随着最后一位模特走上舞台,全场灯光突然熄灭,只留下舞台中央一束聚光灯。星晚穿着自己设计的黑色连衣裙,缓步走上台。她的裙摆上绣着银色的星空,仿佛将整个宇宙都穿在了身上。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许多观众起立鼓掌,还有人抹着眼泪。
“大家好,我是顾星晚。”星晚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整个场地,“这些作品的灵感,都来自于我对地球的热爱和担忧。我们只有一个地球,如果不珍惜,未来的孩子们可能再也看不到蓝白云、碧海沙滩。希望这些服装能像星星一样,哪怕只能照亮一片黑暗,也是值得的。”
屏幕前,苏娅婷早已泣不成声,顾清越也红了眼眶。他们从未想过,那个曾经在弄堂里追着蝴蝶跑的女孩,如今已经成长为能在国际舞台上发光发热的设计师,用自己的方式为世界带来改变。
表演结束后,星晚被媒体和观众团团围住。苏娅婷和顾清越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试图捕捉女儿的每一个表情。他们看到星晚用流利的英语回答记者的提问,看到她耐心地为观众讲解设计理念,看到她与团队成员紧紧相拥。
“快看,那是意大利时尚杂志的主编!”顾清越指着屏幕。只见一位戴着墨镜、穿着黑色西装的女士走向星晚,两人热情地拥抱交谈。
“星晚真的成功了。”苏娅婷喃喃自语,“她做到了。”
深夜,米兰与苏州有着七个时的时差,顾清越和苏娅婷却毫无睡意。他们守在手机前,等待着女儿的消息。凌晨两点,星晚的视频通话终于打了过来。
屏幕里,星晚的妆容有些花了,头发也有些凌乱,但眼神却格外明亮。“爸妈,表演很成功!好多人喜欢我的设计,还有品牌想和我合作!”她兴奋地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苏娅婷忍不住又哭了:“宝贝,你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我喜欢做的事。”星晚笑着,“看到自己的作品能引起大家对环保的关注,一切都值得了。”
顾清越看着女儿,心中满是欣慰:“我们在电视上看了直播,设计得太棒了!爸爸为你骄傲。”
“谢谢爸妈,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不可能走到今。”星晚的声音有些哽咽,“等我忙完这阵,就回家看你们。”
挂断电话后,苏娅婷和顾清越依然沉浸在喜悦郑他们走到阳台,望着苏州的夜空。虽然没有米兰璀璨的灯光,但这里的每一颗星星,都承载着他们对女儿的思念与牵挂。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古老的屋檐上。苏娅婷靠在丈夫肩头,轻声:“我们的星晚,真的成了一颗最亮的星星。”
顾清越揽住妻子的肩膀,望着星空,微笑着点头。在他们心中,女儿永远是那个在弄堂里奔跑的女孩,而如今,她的光芒,已经照亮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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