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雨后药香
赵德贵的事了结后，断星崖像是被一场透雨洗过，连空气都变得清爽。清晨的露水挂在药圃的叶尖上，晶莹剔透，被初升的太阳一照，折射出细碎的光。
石头背着药篓在后山采药，露水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却舒服。他专挑那些被雨水润透的草药挖——知母的根须在湿土里显得格外白净，苍术的断面泛着淡淡的黄，连平日里不起眼的蒲公英，都攒着股子水灵劲儿。
“这雨下得好，”他把一株带泥的柴胡放进篓里，“太爷爷‘雨生百谷’，这时候的药，药性最足。”
林婉儿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本药草图鉴，时不时停下来比对。“你看这株是不是防风？叶子有点像，但根好像更粗些。”
石头凑过去看了看，笑着点头：“是防风，这疆大头防风’，长在背阴的石缝里，根才长得这么壮。入药的时候得去芦头，不然会发燥。”他一边，一边示范着怎么挖——先松动周围的土，再顺着根须的方向慢慢刨，生怕弄断一丝根须。
林婉儿学得认真，指尖沾了些湿泥，却毫不在意。“以前总觉得采药容易，没想到这么多讲究。”
“就像做人，”石头直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得细心，得耐烦，急了就出岔子。”
两人往深处走，林子里的雾气还没散，像层薄纱裹着树影。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清苦里带着甜，是麻的味道。石头眼睛一亮：“顺着这香味走，准能找到好麻。”
果然，在一棵老松树的根部，几株麻正从腐叶里钻出来，黄褐色的茎秆笔直，顶着的花穗。“这东西娇贵，得用竹片挖，不能沾铁器。”石头从药篓里拿出竹片，心翼翼地剥离周围的泥土，麻的块茎白白胖胖的，像串迷你的洋芋。
“这能治头痛吧？”林婉儿蹲在旁边看，“上次王奶奶头晕，用这个是不是管用？”
“不光治头痛，还能安神。”石头把挖好的麻放进铺着油纸的筐里，“回去蒸了切片，给王奶奶送去些。”
正着，林婉儿忽然“呀”了一声，指着不远处的石崖：“那是不是灵芝？”
石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石崖背阴处果然长着几株灵芝，赤红色的菌盖边缘还卷着，带着新鲜的光泽。“是赤芝！长在这青石缝里，少也有三年了。”他攀着石缝爬上去，心地把灵芝连土挖下来，“这东西可遇不可求，能补气安神，比寻常药材金贵多了。”
林婉儿接过灵芝，心翼翼地放进药篓最上层，像是捧着件稀世珍宝。“今真是运气好。”
下山时，药篓已经沉甸甸的。林子里的雾气散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人踩着厚厚的腐叶，脚步声被“沙沙”的声响盖过，只有药香一路跟着，浓得化不开。
回到药铺，阿芷正在院里翻晒前几日收的艾叶，青灰色的叶子晒得半干，散着股特殊的苦香。“采了这么多好东西？”她看着药篓里的麻和灵芝，眼睛一亮，“这赤芝得好好晾着，留着给身子虚的人补补。”
芽儿凑过来，踮脚看药篓里的草药，指着一株开着紫花的植物问：“爹，这是什么？花好看。”
“这叫紫菀，能治咳嗽。”石头拿起那株紫菀，给她看根部，“你看这根须，像不像老爷爷的胡子？”
芽儿咯咯地笑：“像！太爷爷的胡子就是这样的。”
李逸风从镇上回来，手里提着个纸包：“刚路过布店，看到块好料子，蓝色的，给婉儿做件新褂子正好。”他把纸包递给林婉儿，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
林婉儿打开一看，料子是上好的细棉布，摸着手感柔软。“逸风哥，这太贵重了……”
“不贵重，”李逸风挠挠头，“上次你帮我缝的药囊，街坊都好看，这点东西算谢礼。”
阿芷在一旁笑着打圆场：“收下吧，逸风的心意。正好热了，做件单褂子穿着凉快。”
林婉儿红着脸收下，低头去帮石头整理草药。石头把麻切成薄片，放在竹匾里晾晒，阳光照在薄片上，透着淡淡的黄，药香混着艾叶的苦香，在院子里漫开。
傍晚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打在屋檐上沙沙响。阿芷煮了锅紫苏粥，紫绿色的粥里飘着姜丝，暖乎乎的。一家人坐在屋里喝粥，听着雨声，看着窗外被雨水洗得发亮的药圃，心里都静悄悄的。
石头喝着粥，忽然想起太爷爷的，“药香里藏着日子的味道”。是啊，这雨后的药香，有苦，有甜，有清，有浓，就像这一过着的日子，踏实，且有滋有味。
雨还在下，药圃里的草药在雨里轻轻摇，像是在回应这安稳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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