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刚透出一点鱼肚白，青阳县还沉浸在黎明前最深的寂静里。
突然，一声尖锐的鸟鸣划破了晨雾。
“动手！”
马府深处，一身锦衣的马元凯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从太师椅上站起，将手里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他环视着院子里密密麻麻的家丁，个个手持刀械，脸上是混杂着兴奋与紧张的神情。
“都给老子听好了！”
马元凯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今，我们就要把这青阳县的，给它换一换！”
“冲进县衙，活捉赵扒皮！”
“拿下府库，金子女人都是我们的！”
“杀！”
数百名家丁在几个心腹头目的带领下，如同开闸的洪水，从马府的各个出口涌出，瞬间冲散在青阳县的街巷里。
几乎是同一时间，城南和城西的几处民房突然燃起大火，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
“走水啦！救火啊！”
凄厉的喊叫声在城中此起彼伏，无数被惊醒的百姓推开门，看到的是手持刀械的恶汉和冲的大火，吓得又把门死死关上。
整个青阳县，乱了。
县衙前。
县尉王正全身披甲，手持长刀，站在台阶上。
他身后，是五百名同样披甲执锐的乡勇，已经结成了紧密的方阵，长枪如林，盾牌如墙。
他看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马家叛军，那些人装备杂乱，呼喝叫骂，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
“大人，马家的乱匪从长乐街和安宁坊两个方向攻过来了，人数至少是我们的三倍！”
一名副尉快步跑到王正身边，脸上带着忧色。
王正没有回头。
他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敌人，感受着脚下石阶的轻微震动。
“慌什么。”
他开口，吐出的字句沉稳有力。
“一群没经过操练的地痞流氓，来再多也是送死。”
“弓箭手准备！”
随着他一声令下，后排的乡勇立刻举起了弓弩。
“放！”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覆盖了冲在最前面的叛军，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盾阵，进！”
王正长刀前指。
“杀！”
五百乡勇迈着整齐的步伐，如同一堵移动的钢铁城墙，迎着数倍于己的敌人，正面撞了上去。
瞬间，兵器碰撞的铿锵声、骨骼碎裂的闷响、临死前的哀嚎和疯狂的嘶吼，在县衙前的长街上彻底爆开。
王正手下的乡勇训练有素，三人一组，五人一队，结阵而战，攻守兼备。
马家的家丁虽然人多，却各自为战，一冲上来就被严整的军阵搅得七零八落，不断有人被长枪捅穿，被朴刀砍倒。
鲜血很快染红了青石板路，汇成一股股细流。
城内的战斗波及了无数平民，几家早起开门的包子铺被乱兵冲进去哄抢一空，老板和伙计被打得头破血流。
一处着火的民房里传来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但巷战的双方都杀红了眼，无人理会。
青阳县，在此刻变成了人间炼狱。
“废物！一群废物！”
在后方督战的马元凯看到正面进攻受阻，气得破口大骂。
他一脚踹开身边的一个头目。
“正面打不过，就不会动动脑子吗？”
“让二队的人上！去给我砸开东城门！把城外的人都给老子接进来！”
“是，是！家主！”
那头目连滚带爬地跑去传令。
很快，一支约有百饶精锐叛军脱离了主战场，绕开长街，直扑防守最为薄弱的东城门。
东城门的守军只有区区数十人，看到上百名凶神恶煞的叛军冲过来，顿时慌了手脚。
“敌袭！快！关城门！”
“顶住！用石头砸！”
叛军抬着一根粗大的撞木，疯狂地撞击着城门。
“轰！”
“轰！”
老旧的城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门栓在剧烈的撞击下开始出现裂痕。
城门上的守军拼命往下扔着石头滚木，但叛军的弓箭手也在下面还击，不时有守军中箭惨叫着摔下城楼。
东城门，岌岌可危。
县令府邸。
后堂里，县令赵安肥胖的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他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完了，全完了……马元凯这个疯子，他真的敢……”
“外面喊杀声这么大，王正肯定是顶不住了！”
他一把拉住旁边的管家，尖着嗓子叫道。
“快！快去把我的金条细软都收拾好！从后门，我们从后门溜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爹！”
一声清脆又带着怒气的娇喝响起。
赵婉儿一身素裙，快步从内堂走出，她脸上虽然也带着几分苍白，但一双明眸却异常镇定。
“现在城中大乱，您能跑到哪里去？出了这个门，就是乱兵，您是想被那些人乱刀砍死吗？”
“我……”
赵安被女儿一句话噎住，脸色涨红。
赵婉儿没有理会自己的父亲，她转身对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的家丁护院们下令。
“都别慌！听我指挥！”
“把府里所有的桌椅柜子都搬去顶住前后门！”
“张伯，你带几个人去县尉府，告诉王县尉，就马元凯分兵去攻打东城门了，让他速派援军！”
她一条条命令清晰果断地发出去，原本慌乱的家丁们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行动起来。
赵安看着镇定自若指挥着众饶女儿，张了张嘴，一句话也不出来。
城外，东门十里外的山坳里。
杨烈看着东门上空的浓烟越来越重，知道城门的攻防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万一马家真把城外的伏兵接应进去，变数就大了。
他转过身，面对着张辽，下达了最终的命令。
“传令下去。”
“全军出击，目标，东门！”
“我们……进城！”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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