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铃声还没响，三年级（2）班的教室就像被捅聊马蜂窝，嗡嗡声差点掀翻屋顶。炎昭被围在课桌中间，后背抵着黑板，手里攥着半截铅笔，笔尖被汗浸得发潮；炎曜则缩在讲台旁，书包带都被扯歪了，脸上还沾着块不知谁蹭的橡皮泥。
“炎昭！你上周五的‘暑假特供炸串’，到底啥时候兑现啊？”胖把校服袖子撸到胳膊肘，肚子顶得像个皮球，“我妈给的早餐钱，都攒了三了！”
穿碎花裙的雅举着个粉色笔记本，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菜名：“还有草莓酸奶杯！你加双倍草莓的，不能话不算数！”
后排的男生们更直接，拍着桌子喊：“要不你们现在就去做！我们帮你请假！”
混乱中，不知谁喊了句“老师来了”，教室瞬间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的声音。炎昭炎耀刚松了口气，就看见班主任李老师抱着教案，站在教室门口，眉头皱得像块拧干的抹布——其实她早就来了，在走廊里听了五分钟，耳根子都被“炸串”“酸奶杯”“红烧肉”这些词勾得发烫。
“你们俩，跟我来办公室。”李老师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转身时，喉结悄悄动了动——她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饭，现在满脑子都是炎昭烤串时的焦香，和炎曜拌凉菜时的醋味。
办公室里，李老师盯着俩孩子，桌上的红笔在“纪律批评”本上悬着，却迟迟没落下。她想起上次去“老灶台”家访，炎昭正蹲在土灶前炖排骨，松木火舔着锅底，肉香从门缝里钻出来，勾得她在门口站了三分钟才敢敲门；炎曜则给她端来杯酸梅汤，冰块撞着杯壁，酸甜味解了她一肚子的火气。
“你们在学校承诺给同学做菜？”李老师的声音有点干，她端起桌上的凉白开喝了口，试图压下喉咙里的痒。
炎昭耷拉着脑袋：“上次期末考后，我们考得好就请大家吃新菜……”
炎曜赶紧补充：“但我们没想到他们催，店里忙不过来……”
李老师放下水杯，突然问：“你们那烤串，是用炭火烤的？”
俩孩子愣了愣，点头。
“酱料里是不是放了你们家自制的豆瓣酱？”
炎曜眼睛亮了：“对！我妈做的，放了花椒和米酒！”
李老师的喉结又动了动，指尖在教案上画着圈——她其实早就想吃了，上次路过“老灶台”，看见棚子下的客人举着烤串，油汁滴在蓝布子上，香得她差点拐进去。但作为老师，怎么能跟学生惦记吃的？
“胡闹！”李老师猛地一拍桌子，吓得俩孩子一哆嗦，“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饭店！你们俩……”她话没完，肚子突然“咕”地叫了一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响亮。
炎昭炎耀对视一眼，强忍着没笑出声。
李老师的脸“腾”地红了，清了清嗓子：“这样吧，这周五下午有班会，你们可以带点简单的零食来，算是兑现承诺。但不许搞复杂的，更不许耽误学习！”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许带烤串！烟太大，呛得慌。”——其实是怕自己忍不住抢着吃。
消息传回教室，全班都炸了。胖当即拍着胸脯：“我带烤箱！迷你的！”
雅翻出存钱罐：“我买草莓！要最大最红的！”
连平时最文静的女生都举手：“我会做三明治，能帮忙！”
周五班会课，教室被改造成了“临时厨房”。炎昭带来了提前腌好的鸡胸肉，切成块串在牙签上，用胖的迷你烤箱烤；炎曜带了酸奶和草莓，在一次性杯子里层层叠叠地铺，撒上奥利奥碎；宇也来了（他是隔壁班的，特意请假过来帮忙），负责把串好的“迷你烤串”摆成爱心形状。
李老师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监督”，眼睛却像长了钩子，直往烤箱里瞟。鸡胸肉在里面慢慢变金黄，油汁渗出来，混着孜然的香味，飘得满教室都是。她悄悄数着：炎昭烤了20串，班里35个学生，肯定不够……要不，等孩子们吃完，问问剩下的签子能不能……
“李老师，您也尝尝！”炎曜端着杯草莓酸奶杯走过来，上面插着片薄荷叶，“这个不胖，还解腻。”
李老师的手顿了顿，接过杯子的动作有点僵硬：“老师就尝一口……” 结果一口下去，酸奶的甜混着草莓的酸，奥利奥碎的脆卡在牙缝里，香得她差点把杯子吞下去。
烤串出炉时，教室里响起欢呼声。串烤得焦香，鸡肉嫩得能拉丝，孩子们举着牙签，吃得满嘴流油。胖吃得太急，签子戳到了腮帮子，也顾不上疼，含糊着：“比上次的大串还香！”
李老师看着这热闹场景，突然觉得，这帮孩子虽然吵吵闹闹，却像“老灶台”的烟火，热乎又鲜活。她想起刚才在走廊里，听见炎昭教同学怎么腌肉：“放料酒时要转圈倒，这样每块肉都能沾上”；炎曜则提醒大家：“草莓要洗三遍，不然有农药”。
原来，他们不只是在分享美食，更是在分享那些藏在烟火里的认真——就像“老灶台”的土灶，烧得旺，是因为有人愿意慢慢添柴；菜做得香，是因为有人愿意细细调味。
班会结束时，炎昭炎耀给李老师留了两串烤串和一杯酸奶。李老师假装推辞了一下，就飞快地塞进嘴里，生怕被其他老师看见。烤串的焦香在舌尖散开时，她突然想：下次家访，得找个饭点去，就“了解学生在家劳动情况”，顺便……尝尝那道传中的红烧肉。
夕阳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照在空聊酸奶杯上，杯壁上还沾着点草莓果肉。李老师看着教案上的“纪律批评”，改成了“劳动实践表扬”，嘴角忍不住往上翘——或许，让孩子们在美食里学会分享和责任，比死记硬背课本，更重要呢？
而炎昭炎耀背着书包往家走，还在商量：“下次带什么？要不做蔬菜沙拉？”“不行，他们不爱吃菜……做肉脯吧！” 俩人手拉着手，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像两根紧紧靠在一起的烤串，带着满肚子的烟火气，和少年人最鲜活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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