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肉。老灶台的蒸笼刚冒头股热气，就被风卷着散了，王铁柱往灶膛里添了把硬柴，火苗“噼啪”舔着锅底：“这儿，就得吃口带热乎气的干粮，顶饿！”
炎耀蹲在面案前揉玉米面，黄澄澄的粉子在他手里转着圈，混着温水揉成面团，软乎乎的像块太阳晒过的黄泥土。“爷的，玉米面得用开水烫一半，揉出来才筋道，”他边揉边，额头上的汗珠子滚进面粉里，洇出的黄点，“做菜包子，皮得厚点，不然馅里的汤会把皮泡烂。”
旁边的竹筐里，码着五颜六色的馅——酸菜切碎了拌着猪油渣，绿中带黄；萝卜擦成丝挤了水，撒上虾皮，透着股鲜；茴香苗切得碎碎的，混着肉末，香得人直咽口水。李秀莲正包韭菜鸡蛋馅，翠绿的韭菜裹着金黄的蛋碎，在她手里转着圈，捏出整齐的褶子：“这馅得少搁盐，吃的就是个清爽，配玉米面包子正好。”
宇蹲在地上摘茴香，嫩绿色的苗上还沾着点泥土。“我爸，茴香苗得趁嫩吃，老了有筋，”他把摘好的茴香递过去，手冻得通红，却笑得露出两颗虎牙，“等会儿我要吃三个茴香包子，给我爸留两个萝卜的，他爱吃素。”
第一个来买包子的是个外卖哥，头盔上还挂着雪碴。他把电动车往门口一杵，搓着手冲进院：“阿姨，来五个酸菜包子！越烫越好！”炎耀用牛皮纸袋装了包子，递过去时，袋子烫得哥直换手：“刚送完三单，冻得骨头缝都疼，就想啃口热乎的。”他站在屋檐下，咬了一大口包子，酸材酸混着猪油渣的香在嘴里炸开，烫得直吸气，眼里却泛起了热：“跟我妈包的一个味！她总‘跑外卖的，揣俩热包子，比啥都强’。”
工地上的工人也陆陆续续来了。穿军大衣的钢筋工一次买了十个，要给宿舍的兄弟带：“2块5一个，比食堂的馒头实惠，还顶饿！”他捧着包子往工地走，雪落在包子上，转眼就化了，在牛皮纸上洇出的湿痕，像串温暖的泪。
有个新来的农民工，背着个大帆布包，站在柜台前犹豫了半。“最便夷是哪种？”他声音很低，手指捏着皱巴巴的五块钱。炎昭指了指萝卜包子：“这个2块一个，清淡，管饱。”农民工买了两个，找了个角落蹲下，口口地啃，包子馅里的虾皮鲜得他直咂嘴。李秀莲看在眼里，端了碗米粥过去：“送你的，就着吃，不噎。”农民工抬起头，眼里的红血丝更重了，嘴唇动了动，没出话，只把粥喝得见磷。
中午的太阳总算露零脸。老灶台的院门口，排起了买包子的长队，有学生背着书包来买韭菜鸡蛋的，“课间饿伶垫”；有老太太拎着篮子来买茴香的，“给老头当午饭”；还有个穿西装的白领，举着两个玉米面包子，站在雪地里吃得香，“比写字楼的三明治强，有烟火气”。
炎耀负责递包子，手被烫得通红，却笑得停不下来。“叔，您要的三个萝卜包！”他往个农民工手里塞，“刚出锅的，心烫！”农民工接过来，往怀里揣了揣，“给我媳妇留着，她在菜市场摆摊，还没吃饭呢”，眼里的光比上的太阳还亮。
宇举着个酸菜包子，跑到隔壁的修鞋摊，递给修鞋的大爷：“爷，给您吃，我婶包的，可香了。”大爷推了推老花镜，咬了一口，酸材酸劲冲得他直眯眼，却笑了：“这包子，比我孙女买的汉堡强，吃着踏实。”
傍晚收摊时，竹筐里的包子卖得精光，只剩点散落的面粉。炎昭数着钱，指尖沾着玉米面，像镀了层金：“今卖了两百多个，够给宇爸买两盒药了。”炎耀往灶膛里添了块柴，火苗映着他的脸：“明多做两锅萝卜馅的，今好多人没买到。”宇抱着空竹筐，突然：“我想我爸了，他要是在，肯定能吃五个。”
李秀莲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等你爸下班，咱给他留着热乎的。”她往三个孩子手里各塞了个糖包，“甜丝丝的，吃了心里舒坦。”
雪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着老灶台的烟囱。蒸笼上的热气渐渐散了，却好像还留着玉米面包子的香，混着酸材酸、茴香的鲜，在空气里漫延。那些揣着热包子奔波的人，或许正咬着馅想起老家的灶，或许正把包子往亲人手里递，或许正就着雪水咽下一口暖——这2块5一个的包子，包着的哪里是菜馅，是对日子的盼，是对家饶念，是这烟火人间里，最实在的暖。
炎耀炎昭宇趴在面案上，看着窗外的月光，突然觉得，比醒狮酥更让入记的，或许就是这一口热乎的包子——它不贵，却能在冷里暖透人心；它不精致，却能让每个为生活忙碌的人，尝到点家的味道。
就像此刻，灶膛里的火还没灭，映得三个孩子的笑脸都黄黄的，像刚出锅的玉米面包子，带着点甜，带着点暖，带着对明的盼——明，又能看见那些捧着包子的笑脸了，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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