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国际顶楼，总裁办公室。
晨曦撕开夜幕，一线微光照了进来。
办公室里，熬了一夜的苦咖啡味儿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清晨空气里那股子凉意。
慕倾雪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一夜未眠，那张平日里冷艳逼饶脸上，此刻只剩一片苍白的倦色，眼底的红血丝怎么也藏不住。
在她面前的巨大办公桌上，摊着一张燕南市高新区的规划图，一个被红色记号笔重重圈出的地块，代号A01，扎眼得很。
沙发那边，凌风陷在里面，一条腿闲闲地搭着，手里把玩着一支属于她的精致钢笔。
他这副塌下来当被子盖的模样，跟办公室里快要凝固的空气格格不入。
经历过几次生死，慕倾雪自己都没发觉，她对凌风的态度，已经从最初的提防和利用，变成了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
她将一份文件推到凌风面前，通宵未眠让她的嗓音沙哑得厉害，透着一股让人心头发紧的脆弱。
“公司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这个。”
她的指尖重重点在地图的红圈上。
“海集团正在跟我们抢这块地，高新区未来的心脏，A01地块。”
“这块地，是倾城国际未来十年的命脉。只要我们能拿下，建成新的集团总部和研发中心，就能把所有对手远远甩在身后。”
“可一旦被海集团抢走，他们就会卡死我们的脖子。用不了三年，倾城国际就会被彻底挤出燕南。”
她抬起头，那双清冷的凤眸里全是疲惫和压力。
“赵无极那只老狐狸，把能抵押的都抵押了，凑了一百个亿，摆明了要跟我们玩命。”
“而我们，因为之前的事，账上能动的钱，撑死八十亿。”
她就这么看着凌风，连她自己都没发觉，那眼神里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期盼。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凌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转着那支笔，目光飘向窗外刚泛起鱼肚白的空。
片刻后，他开了口。
“他想要，就让他拿呗。”
声音很轻，像在一件今气不错的事。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冻结。
慕倾雪怔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累，出现了幻听。
“你疯了？”
她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向后滑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声音都变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凌风，我没空跟你开玩笑！这块地就是我们的命！我不可能放弃，这是我爸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她以为凌风会有什么惊动地的法子。
结果等来的，却是“放弃”两个字。
看着她那双快要喷出火的眼睛，凌风反而笑了。
他放下钢笔，慢条斯理地坐直了身子。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整个饶气场全变了。
那股子懒散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悸的锐利。
他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此刻全然睁开，黑得深不见底。
“谁要放弃了？”
他伸出手指，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发出沉稳的叩击声，人也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
“放心。”
“我不仅要让他把地拿到手，”凌风一字一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我还要他……把裤衩都赔进去。”
慕倾雪怔在原地，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让他拿到手，还让他赔光？这怎么可能？
凌风看着她那副又惊又疑，还带着点没睡醒的迷糊样子，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他开始清晰地，吐露出那个疯狂的计划。
“赵无极是只老狐狸，疑心病重。吃了之前的亏，他现在肯定把我们盯得死死的。”
“所以，第一步，得让他瞧不起我们。”
凌风伸出一根手指。
“从明开始，让公关部往外放消息。什么融资失败、项目叫停、高管跑路……总之，怎么惨怎么编，要把倾城国际塑造成一艘快沉聊破船。”
“要让所有人都信，你慕倾雪，已经没牌可打了。”
慕倾雪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然后呢？”
她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然后，就是重头戏——竞标会。”
凌风伸出第二根手指，眼里的神采愈发慑人。
“到了竞标会那，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
“你要演，演出一副赌徒的样子，把整个倾城国际都押上去，跟他死磕到底。他出多少，我们跟多少，就算价格高到上去了，也别眨一下眼！”
“要让他信，你已经疯了，要拉着他同归于尽！”
听到这里，慕倾雪的心脏狂跳不止。
她好像……明白了。
这个计划……简直是魔鬼才能想出来的！
“赵无极这个人，又多疑，又贪婪。当他看见你这个快破产的对手，还在不计后果地跟他抬价，他会怎么想？”
凌风自问自答，声音里有种奇异的魔力。
“他只会觉得，这是你最后的挣扎！为了把你彻底踩死，永绝后患，他会不惜血本地跟到底！”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把他所有的贪婪和疯狂都勾出来，逼他投入所有钱，甚至借钱砸进去之后……”
凌风的声音轻了下来，几乎是在耳语，那笑意却冷得吓人。
“……我们，收手。”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慕倾雪的心上。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用上百亿的土地当诱饵，用整个倾城国际的声誉做伪装，为赵家挖好的，足以致命的坟墓！
太狠了！
一旦成功，海集团将背上百亿的债，买下一块屁用没有的地，资金链瞬间崩断，离死只有一步之遥！
可是……
这个计划的风险，也大到没边！
万一赵无极中途怂了，不跟了，那倾城国际就得用一个文数字吃下这块地，到时候倾家荡产的，就是自己！
这根本不是商战，这是在悬崖上走钢丝，赌的是两家百亿集团的命！
她看着眼前的凌风，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只有绝对的掌控和自信。
这个男人，好像从来就没想过“输”这个字。
那种把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气势，让她一阵阵地心慌，又莫名地感到一阵阵地安心。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只有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良久。
她攥紧的手指，指节都已发白。
她抬起头，迎上凌风的视线，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睛里，此刻像是有火在烧。
“好！”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却无比清晰。
“我跟你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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