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合拢的闷响刚落，齐砚生便已横移半步，将沈清梧护在身后。他指节紧扣银针，目光锁死周嫂抬起的左手——那手腕悬停在半空，像一截枯枝伸向深渊。
机括声再次响起。
细微、精准，与上一次如出一辙，却比前次更快更狠。黑影自袖口弹射而出，直取沈清梧颈侧大动脉。毒针尾部幽蓝未散，腐蚀性气雾已在空气中拉出一道微不可察的白线。
齐砚生瞳孔骤缩，青光炸现。
古瞳之下，周嫂左臂经络异样翻涌——气血停滞，灵脉充能，能量流向违背人体常理，分明是远程激活的伪动征兆。他不等毒针近身，右手猛然扬起，腰间青铜药杵破风掷出，正中周嫂腕骨关节。
“咔”一声脆响，手腕扭曲偏折，毒针轨迹急转，擦过沈清梧耳际，在水泥壁上钉入寸许。腐蚀声嘶嘶作响，白烟腾起，墙面迅速焦黑凹陷。
齐砚生未收势，反手抽出三根银针，踏前一步，将沈清梧横抱后撤，安置于管道凹槽处。她呼吸仍弱，体温未降，唇角泛着灰白。他不敢久留，转身盯住周嫂，声音冷如冰刃：“你不是保洁员。”
周嫂踉跄后退，右臂早已中毒溃烂，此刻左腕又受重创，却未显痛色。她低头看着自己扭曲的手，缓缓抬眼，嘴角竟扯出一丝笑。
“二十年了。”她低语，“你终于……认出来了。”
话音未落，她猛地撕开橙色保洁服前襟。布料撕裂声中，左肩赫然露出一块青黑色图腾——蛇首盘绕药鼎，蛇口咬住鼎耳，纹路扭曲如活物蠕动。那正是青囊门叛脉七人独有的烙印，二十年前被长老会以火刑烙下，永世不得洗脱。
齐砚生眼神一凝。
他还记得那场大火。五岁那年，父母尸骨未寒，青囊门内乱，七名弟子勾结外敌，盗取《玄枢九针》残卷，其中一人便是周芸娘。据传她当场被焚，尸骨无存。可眼前之人，不仅活着，还藏身仁和医院，整整潜伏二十载。
“你体内流转的是什么？”他沉声问，古瞳再度开启，视野中周嫂经络遍布异种能量——非自然生成，亦非畸变体侵蚀，而是被某种药剂强行催生的“伪灵脉”，其运行轨迹与屠仲谋药厂流出的试验记录完全吻合。
周嫂冷笑，右眼失明处忽然泛起幽光，像是有液体在皮下流动。“你以为裴玉容为何让我接近你？就为了今日这一针。”她抬起完好的右手，掌心按向地面。
轰——
藏于药车底部的引爆装置红光闪动，计时归零。
齐砚生早有预牛爆炸前一瞬，他甩出九根银针，分钉八卦方位——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外加中央一针直贯导流管。针尾轻颤，气机牵引，三人原地身影瞬间模糊，幻化出三道残像，仍在原地站立未动。
火浪席卷而来。
药车轰然炸裂，火焰裹挟铁片横飞，热浪逼得人无法睁眼。水泥顶棚崩裂，碎石砸落，通道出口瞬间被坍塌物封死。浓烟翻滚中，周嫂扑向幻影，挥掌击碎齐砚生残像，怒吼：“你们逃不掉的！”
可就在她回身刹那，侧壁一块锈蚀铁板已被踹开。齐砚生背着沈清梧，身影一闪，跃入后方狭窄密道。铁板晃动几下，重新垂落，掩盖入口。
密道内昏暗潮湿，仅有远处一点微弱绿光闪烁，似某种生物荧光菌附着岩壁。空气滞重，带着腐土与铁锈混合的气息。他贴墙而立，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爆炸余波渐息。
周嫂站在废墟中央，左臂垂落，右眼幽光未灭。她望着那块晃动的铁板，喃喃道：“金蝉脱壳阵……你竟真学会了。”
脚步声未起，她却已知道——那人不会回头。
齐砚生贴着密道壁前行，每一步都极轻。沈清梧伏在他背上，呼吸微弱，但脉象比先前稍稳。他不敢施针，怕惊动体内毒素与异能的平衡。前方通道倾斜向下，坡度渐陡，脚底湿滑，似有暗水流淌。
突然，他停下。
指尖触到岩壁，一抹黏腻。他借微光查看——是血，尚未干透，带着淡淡药腥味。有人先他们一步进入密道。
他皱眉，脑海中闪过周嫂最后那句话：“裴玉容许我重续灵脉，只换你一命与《玄枢九针》全本！”
重续灵脉？她已非纯粹人类，何谈“重续”？除非……
除非她本就是实验品，被植入伪灵脉作为控制媒介。而真正的目的，不是杀他，而是引他入此密道。
他抬头望向前方幽深通道，绿光忽明忽暗，像一只眼睛在黑暗中开合。
就在此时，沈清梧在他背上轻轻抽搐了一下。她左脚微跄老伤处突然渗出血丝，染红旗袍下摆。血滴落地，竟未被泥土吸收，反而在地面缓缓聚成一线，朝密道深处延伸。
齐砚生瞳孔一缩。
这不是偶然。她的血脉，正在被某种力量牵引。
他伸手探向她耳后月牙疤痕，指尖触及皮肤瞬间，那疤痕竟微微发烫，表面浮现出极细的金色纹路，与寒隼匕首上的并蒂莲纹若隐若现地呼应。
记忆闪回——第十七章，寒隼昏迷前吐出的关键信息：“药杵吊坠是钥匙……你们三个，是一体的。”
一体？
他低头看自己腕上护腕，七色丝线缠绕的旧疤隐隐作痛。当年长老用银针封他灵脉时，曾：“三脉同源，一损俱损。”
难道周嫂所的“重续灵脉”，并非为自己，而是为唤醒某种沉睡的联结？
密道尽头传来轻微震动，像是有人在敲击岩层。节奏缓慢，却极有规律——三短，两长，一停顿。
那是青囊门内部联络的暗号，只有核心弟子才知。最后一次使用，是在父母遇害当夜。
齐砚生呼吸一滞。
他抱着沈清梧，缓步向前。每走一步，脚下血线便延伸一分，仿佛整条密道都在呼吸。
前方拐角处，一道铁栅栏横亘通道中央，锈迹斑斑，却未上锁。栅栏之后，隐约可见一间石室，墙角堆着几个药箱，箱体刻着裴氏药业标志。
他正欲靠近，忽觉背上传来异样。
沈清梧睁开了眼。
眸光清明，却不属于她自己。
她抬起手，指尖指向石室角落，声音低哑，如同多叁加：“哥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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