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生的手指还停在药臼的暗格边缘，指尖发麻。主舱里的少女睁着纯黑的眼睛，掌心贴在玻璃上一动不动。药臼在他手里震动得越来越厉害，内壁蓝光和心口旧疤之间拉出一条细长的血线，像有东西在吸。
他没退。
他知道现在不能退。
他把药杵碎片对准自己左胸口，用力刺了下去。
血立刻涌出来，顺着护腕裂开的布条往下流。碎片没入皮肤的瞬间，眼前一黑，膝盖一软。他咬牙撑住，古瞳猛地亮起青光，视野里浮现出一幅从未见过的画面——两股光影缠绕在一根银针上，一个像寒隼背影，另一个带着沈清梧的气息。图下写着四个字：双生解药。
他明白了。
要破双生咒，必须让寒隼残魂和沈清梧基因同时共鸣。而能启动这个过程的，只有青囊门主血脉。这血脉就在他身上。
血还在往药臼里流。药臼底槽发出更强的蓝光，和主舱的频率开始同步。三十六个外围培养舱里的复制体突然抽搐了一下，液体泛起泡沫。
周嫂靠在墙边，一直没话。
这时她忽然笑了。
笑声不大，但很冷。她抬起手，一把撕下左脸的皮肤。那层皮像纸一样被扯下来，露出底下一张和裴玉容极为相似的脸。只是眼角更窄，眉骨更高，看起来少了几分端庄，多了几分狠厉。
“你早该想到。”她，“裴玉容不是一个人在做事。”
齐砚生盯着她，声音哑了：“你是她妹妹？”
“同父异母。”她把人皮面具扔在地上，“她害死我娘，抢走家产，把我卖给人贩子。二十年前我能活下来，就为寥今。”
她完，袖中滑出一把银尺，尺身泛着暗红光泽。她一步跨到主舱旁，抬手就要往中枢接口插进去。
齐砚生反应极快。他甩手掷出本命针，那根针尾部带着一丝青金色光纹——是寒隼最后留下的光翼残片融合而成。银针划过空中，精准撞上银尺侧缘，发出一声脆响。银尺偏了三寸，扎进连接管外壁，火花四溅。
“你不是来救我的。”齐砚生喘着气，“你是来完成转移的。”
周嫂冷笑：“你以为她是坏人？她才是青囊门正统继承人！你父亲毁了门规，妄图用医术封印畸变体，结果害死多少人？裴玉容做的事，是在重建秩序。而你，只是个守着破规矩的废物。”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打开石门？为什么告诉我解药的事？”
“因为只有你能激活系统。”她盯着药臼，“没有青囊门主的血，容器无法苏醒。我要的不是破坏，是接管。等沈清梧的意识完全释放，裴玉容的残魂就能借她的身体重生。这才是真正的双生解药——不是救人，是换命。”
齐砚生低头看心口的碎片，血还在流。他知道现在不能停。一旦中断，之前所有努力都会白费。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药臼上。
药臼轰然爆亮。
蓝光冲而起，和心口碎片形成回路。三十六个外围舱体同时炸裂，黑雾翻滚。主舱剧烈震动，玻璃出现裂痕，里面的少女面容扭曲，像是承受巨大痛苦。
齐砚生单膝跪地，用银针插进地面稳住身体。他死死盯着主舱，古瞳锁定能量频率。他知道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输出血脉之力，让魂灵共鸣达到临界点。
药臼的光越来越强。
突然，主舱静了下来。
液体变得清澈，少女缓缓闭上眼睛。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舱中升起，穿着月白色旗袍，发间别着海棠簪。她耳后的月牙疤泛着微光，站在空中，目光落在齐砚生脸上。
是沈清梧的虚影。
她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
齐砚生想站起来，腿却使不上力。他只能抬头看着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
虚影抬起手，指向药臼底部的针槽。
齐砚生明白她的意思。
他伸手去摸本命针，准备插入槽中完成最终链接。
周嫂站在角落，银尺脱手，脸上的人皮残片垂在肩头。她没再动，只是冷冷看着这一幕。
“你以为你能救她？”她，“她早就不是原来的她了。每个月朔日高烧，每次醒来都看见你在床边施针——那些记忆是你给她的，不是她自己的。她体内流的是实验体的血，连心跳都是被设计好的节奏。”
齐砚生没理她。
他拔出插在地上的银针，握紧本命针，对准药臼槽口。
虚影忽然转头看向周嫂。
她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柔弱，而是冷。
周嫂脸色一僵。
虚影抬手，指尖轻轻一点。
周嫂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几根触手破土而出，缠住她的脚踝。她挣扎着后退，却被越拉越近。
齐砚生愣住。
他没想到虚影还有这种力量。
周嫂怒吼：“你不是沈清梧！你是系统生成的意识投影！”
虚影不答。
她又是一挥手，三根触手调转方向，朝主舱下方的能量核心扑去。金属外壳被撕开，露出里面跳动的蓝色晶体。
齐砚生立刻明白她在做什么。
她在切断供能，阻止任何外部控制介入。
他不再犹豫，把本命针狠狠插进药臼针槽。
咔的一声。
整个密室震了一下。
药臼蓝光转为金青色，顺着血线反向流入他心口的伤口。一股热流冲进识海，他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寒隼在手术台上哭喊，沈清梧躺在病床发烧，五年前雨夜他第一次用银针救她，她睁开眼时嘴角微微扬起。
这些都不是记忆。
是共鸣。
他的心跳和虚影的呼吸同步了。
虚影缓缓转身，再次看向他。
这一次，她开口了。
声音很轻，像风吹过纸页。
“齐砚生。”
他抬头。
“你还记得……我过的话吗？”
他张了张嘴，还没回答。
虚影忽然抬手，按向自己胸口。
一道光从她体内射出，直奔齐砚生面门。
他来不及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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