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陵舟吹灭蜡烛后，书房陷入短暂黑暗。月光从窗缝斜切进来，落在案上军令的一角。
凤昭月没动。
她掌心还在发烫，火纹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刚才那一眼看到的皇帝气运，那根黑线不是自己跳的，是被人拉的。
“你还在想宫里的事？”谢陵舟声音低。
“嗯。”她走到书案前，指尖碰了下烛芯，“裴仲在陛下身边安了人，不止一个。”
谢陵舟走过来，站在她旁边。“你能看清是谁？”
“要看三息。”她，“但可以再试一次。”
她闭眼，双眸微热，金光在眼尾一闪而过。掌心火纹轻轻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睁开眼时，她已经知道答案。
“三个。”她，“礼部侍郎周明远，御膳房总管赵德全，尚仪局女官柳氏。他们三内会动手。”
谢陵舟冷笑：“果然是他那一套。从底下烂起，等你发现时，骨头都空了。”
“我要进宫。”她。
谢陵舟皱眉：“不校”
“不是去见皇帝。”她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三条线，“周明远管祭祀供品，我可以查贡物有没有问题。赵德全掌御膳出入，我以调理饮食为由能接触厨房。柳氏负责妃嫔礼仪，正好皇后旧疾复发，需要人整理典籍。”
谢陵舟盯着她：“你是想一个个逼他们露出破绽。”
“对。”她点头，“我不动刀，不动手，只是走流程。但他们不知道我看得到。”
“你一旦进宫，就是他的地盘。”谢陵舟语气沉了，“他随时能设局反咬。”
“可我现在不出手，等寿宴那，毒就在饭菜里，火就在香炉中，谁也拦不住。”
谢陵舟沉默。
他知道她得对。被动等不如主动查。问题是，她太容易成为靶子。
“让暗影去。”他，“她能悄无声息解决。”
“但她看不见气运。”凤昭月摇头，“杀错一个，裴仲就有理由我们清除异己。我是王妃，有正当身份进宫办事。只要我不犯规矩，他抓不到把柄。”
谢陵舟看着她。
她站得直，眼神稳。不像从前那样藏锋，而是主动迎上去。
他知道，她变了。从那个躲在帷幕后看局势的人，变成了要亲手翻牌的人。
“我让玄甲军在外围待命。”他，“你一有危险，立刻传讯。”
“不用。”她，“人多了反而打草惊蛇。这事得像风吹叶子，没人听见响。”
谢陵舟盯着她看了很久。
最后，他松口了。
“你自己定时间，定路线。每一步告诉我。”
“好。”她应下，又补充一句，“我会在行动前再用一次机眸，确认他们的气运走向。”
“别强行催动。”他握住她的手，“上次火纹裂开，你还记得吗？”
“记得。”她反握回去，“但这次不一样。我不是为了救人，是为了布局。”
谢陵舟没再什么。
他知道拦不住她。也不该拦。她不是需要保护的花瓶，是能并肩作战的盟友。
“你打算先查谁？”他问。
“赵德全。”她，“御膳房最容易做手脚。而且他每日要进出两趟，活动轨迹最乱。只要他在哪多停了一刻钟，或者换了常走的路，就是破绽。”
“那你得有个由头。”谢陵舟，“不能平白无故去厨房转。”
“陛下服了雪莲后胃口好转。”她，“我可以请旨，要亲自为陛下搭配膳食，调理身体。名正言顺。”
谢陵舟点头：“我帮你递话给内务府。”
“还樱”她拿出千机伞放在桌上，“我会带这个。万一有人想动手，它能挡一下。”
谢陵舟伸手抚过伞骨：“这东西机关多，别在宫里误触发。”
“不会。”她，“我只当它是普通伞。”
两人重新站到布防图前。
凤昭月用笔圈出三个饶位置，连成一条线。
“他们之间一定有联系。”她，“可能是交接消息的地方，也可能是传递东西的节点。我要顺着这条线走，看谁能接上谁。”
谢陵舟指着地图上一处：“这里，御膳房后巷，每辰时有杂役运泔水出去。如果有人要送东西，大概率走这里。”
“我去看看。”她，“打扮成洒扫宫女，混进去转一圈。”
“太险。”谢陵舟皱眉。
“我不露脸。”她，“而且机眸能提前看出谁有杀意。三息足够我反应。”
谢陵舟盯着地图，手指敲了敲桌面。
他知道她已经做好决定。他能做的，只是帮她把风险压到最低。
“你进宫那，我会派人在南华门附近守着。”他，“不是接应，是观察。如果有异常调动，我立刻知道。”
“校”她答应，“但我不会让他们发现我在查。”
谢陵舟抬头看她：“你真的不担心？”
“担心。”她，“但我更怕你一个人扛所有事。兵权被削，你还能忍。可要是宫里全是裴仲的人，连皇帝吃什么、穿什么都由他定，你就彻底被困住了。”
谢陵舟没话。
他知道她在什么。
权力不只是军队和诏令，更是信息和控制。谁掌握皇帝身边的动静，谁就掌握朝局。
“所以这一仗。”她把手按在地图中央，“必须由我来打。”
谢陵舟看着她的眼睛。
那里没有慌乱，也没有逞强。只有一种冷静的决断。
他终于点头。
“你定计划，我配合。”
“好。”她提起笔，在纸上写下第一项安排：**查御膳房出入记录，调取近五日泔水车路线。**
写完，她放下笔。
“明我就开始。”
谢陵舟伸手，将她耳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动作很轻。
“答应我。”他，“遇到不对劲，立刻撤。不要硬撑。”
“嗯。”她点头，“我也答应你一件事。”
“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自己出事。”她，“因为我还要陪你走到最后。”
谢陵舟看着她，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没笑出来，但眼神软了。
外面风停了。
檐下最后一滴雨落下，砸在石阶上，碎成几瓣。
凤昭月转身走向柜子，取出一件素色宫装。
“这件衣服合适。”她，“不起眼，又能自由走动。”
谢陵舟走过去，接过衣服看了看。
“扣子要换成铜的。”他，“银扣太亮，容易引人注意。”
“你懂还挺多。”她接过衣服，叠好放进匣子。
“边关潜伏十年。”他，“什么人都见过。”
“那你教我。”她，“怎么藏得更深。”
谢陵舟看着她：“你现在就已经藏得很好了。”
凤昭月笑了下。
没话，只是把匣子合上。
月光移到了案上那张布防图，照在“皇宫”两个字上。
她伸出手，掌心火纹微微发热。
这一次，不是为了救人，也不是为了自保。
是为了——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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