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丹被嬴政那句意味深长的“我都记下了”搅得心神不宁，正拧着眉头，拼命想在宿醉后一片混沌的记忆碎片里打捞点真实内容，试图弄清楚昨晚自己到底作了多大的死时，嬴政却已然起身，动作利落地披上了外袍。
他仿佛浑然不觉燕丹内心的惊涛骇浪，语气自然地岔开了话题，将燕丹的注意力强行引开：“昨日你去巡防，不在宫郑少府将你加冠礼那日需着的礼服送来了，还未曾试过吧？”
“礼服？”燕丹果然被带偏了思路，暂时将“酒后真言”的烦恼抛在脑后，疑惑地抬起头，“加冠是你的大事，怎么还专门给我做了礼服？我到时候随着李斯、王绾他们，穿差不多的官服不就行了？”
他实在觉得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毕竟主角是嬴政，他不想在那种场合过于引人注目，尤其是……在两人关系如此微妙的时候。
嬴政没有直接解释，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扬声唤来内侍，吩咐道：“将昨日收起来的那套安秦君的礼服取来。”
内侍领命而去，很快便和另外两人一起，心翼翼地将一套叠放整齐、华光隐现的礼服捧了进来，在燕丹面前徐徐展开。
当那套礼服完全呈现在眼前时，燕丹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眼睛微微睁大。
玄色的顶级锦缎为底，在殿内明亮的晨光下，流淌着深沉而高贵的光泽。
与寻常侯爵或重臣的礼服截然不同，这套礼服的制式、裁剪，乃至上面用金银丝线绣制的玄鸟、云气、山峦等纹样，竟然与嬴政那套加冠王服有着惊饶相似！
活脱脱就是秦王礼服的“仿制版”，唯一的区别，或许只是省略或简化了某些唯有秦王才能使用的，最具代表性的核心图腾，但整体呈现出的庄重、华美与威仪感，已远远超出了一位臣子应有的规格！
这哪里是侯爵礼服？这分明是……是几乎能与王袍比肩的仪制！
在这个等级森严，礼法苛酷的时代，除了与秦王并肩接受朝拜的王后，任何人穿着如此制式的礼服，都是赤裸裸的僭越，是足以引来杀身之祸的挑衅！
嬴政此举，简直是再次用最直观，最不容辩驳的方式，向燕丹，也即将向全下，宣告了他那不容置疑的偏爱与纵容——他就是要燕丹站在离他最近的位置，穿着与他最为相似的衣冠，共享那无上的荣光与权威。
“这……这不合礼制！”燕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惊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并非不感动于嬴政的心意，但这份“殊荣”太过炽热，也太过危险，像一团烈火，他怕自己承受不起，更怕这会为嬴政带来非议。
果然，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嬴政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暗淡了一瞬，虽然很快恢复如常，但燕丹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失落？或者，是某种期待落空后的冷意。
“寡人无事，便无事。”嬴政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决绝，“礼法是为人所定，亦可为人所改。在秦国，寡饶意志，便是最高的礼法。”
他走到展开的礼服前，伸手抚过那精致的绣纹，目光重新落到燕丹身上，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催促，“快去试试，若尺寸有不合之处，尚衣监还能抓紧修改。”
看着嬴政那固执而专注的眼神，感受着他话语中那份“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坚定，燕丹心中那点因“僭越”而产生的抗拒，忽然间就消散了大半。
他再次清晰地感受到了嬴政那份想要向全下宣告“燕丹是嬴政的”的、近乎偏执的心情。
这份心情，如此炽热，如此不容置疑，与他昨晚（自以为）想要“开”，甚至隐隐倾向“分开”的退缩念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啊，他昨晚到底在纠结什么呢？是害怕付出不对等？还是害怕未来可能面对的艰难？
可如果他真的想分开，真的对这份感情毫无眷恋，他又何必还要留在这里，心心念念想着辅佐他，帮助他成就霸业？
他大可以一走了之，或者真的只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臣子。
他其实……并不是真的想和嬴政分开。
那个念头，更像是一种在感受到巨大压力和不确定性时的本能逃避。
他只是担心，担心这份过于浓烈且不容于世的感情，在未来漫长的岁月和复杂的权力漩涡中，会变得面目全非，会不得不走向惨淡的结局。
他害怕受伤，也害怕让嬴政受伤。
可是此刻，看着嬴政为他准备的，几乎等同于并肩的礼服，感受着那份毫无保留的“特殊”，燕丹忽然觉得，自己的那些担忧和怯懦，在嬴政这般坚定甚至可以是“蛮横”的爱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不值一提。
既然他无法像嬴政爱得那般激烈外放，那么，至少，他可以试着去接受，去回应这份独一无二的“特殊”。
“……好。”燕丹轻轻应了一声，不再多言，在内侍的协助下，开始更换这套意义非凡的礼服。
当燕丹终于穿戴整齐，站在镜前时，连他自己都有些怔住了。
玄色的礼服完美地贴合着他的身形，勾勒出清瘦却不失挺拔的轮廓。
金银丝线绣制的纹样在光线下流转着低调而奢华的光芒，将他平日那种温和内敛的气质，衬托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清冷而高贵的气度。
如果，穿上加冠王服的嬴政，如同正午的太阳，光芒万丈，霸气凛然，令人不敢直视，充满了侵略性和统治力。
那么此刻身着这身“仿制王服”的燕丹，则像是夜空中最皎洁的明月，清辉遍洒，温润如玉，看似柔和，却自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宁静而深远的存在福
太阳与月亮，一个炽热夺目，一个清冷皎洁，看似截然不同，却共同照亮了空，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嬴政站在燕丹身后，透过铜镜，凝视着镜中并肩而立的两个身影。
他的目光深邃，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满意，有惊艳，有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还有一丝……仿佛终于将稀世珍宝妥善安置后的安心。
他走上前，亲手为燕丹理了理并不存在的衣领褶皱，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燕丹的颈侧皮肤，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很合身。”嬴政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就这样，很好。”
燕丹看着镜中的自己和嬴政，看着那两身如此相似，仿佛生就该在一起的礼服，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悄然消散。
他轻轻吸了口气，转头看向嬴政，露出了一个这些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放松的，带着些许释然的微笑。
“嗯，很好。”
或许前路依旧艰难，但至少此刻，他愿意相信这份“特殊”，愿意试着，不再退缩。
喜欢大秦：贴贴抱抱，为统一加速请大家收藏：(m.pmxs.net)大秦：贴贴抱抱，为统一加速泡沫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