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棚的灯光比往常柔和了许多，像是被一层薄纱裹住，暖黄光晕洒在斑驳的布景墙上，映出几分恍如隔世的意味。横幅上“《暗涌》杀青大吉”几个字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像是一场梦终于落霖。
程疏言站在后台阴影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耳那枚哑光黑的耳钉——上一章结尾他亲手按下的锁屏键，仿佛还残留在指尖的触福系统浮窗彻底关闭后，世界安静得有点不真实。没有评分弹窗，没有风险预警，也没影建议发言时长控制在90秒内”的贴心提示。
现在，他是程疏言。仅此而已。
“下面有请男主角程疏言上台发表杀青感言！”王导的声音沉稳有力，像是从岁月深处传来的钟声。
全场掌声响起。摄像机镜头齐刷刷对准他。岑知韫站在侧幕，手里攥着那本翻得边角卷起的剧本，指节微微发白。安举着手机的手已经开始抖，嘴里声念叨：“哥你可别哭啊千万别哭……”周默站在人群后方，盯着平板上的直播数据，眉头微蹙——目前在线人数平稳，但互动量偏低。
程疏言走上台，接过话筒的瞬间，全场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前排的王导，侧幕的岑知韫，还有安那张写满担忧的脸。
“我知道很多人认识我，是从‘十八线逆袭’这个标签开始的。”
一句话出口，全场静默。镜头特写捕捉到他眼底的微光，像是夜航船撞上了星河。
“三年前，我演第一个配角的时候，有人我靠脸吃饭；去年我拿了个提名，又有人我是资本堆出来的流量。”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极淡的笑，“谢谢那些黑我的人，你们让我更想证明自己——不是靠热搜，不是靠人设，而是靠一场戏、一句词、一个眼神。”
现场有人轻轻“嘶”了一声。安差点把手机摔了。
“林骁这个角色，是我演过的最难的角色。不是因为他多复杂，而是因为他太真实——他会怕，会躲，会崩溃，也会为了一个人豁出去。拍最后一场跳桥戏的时候，我在水里呛了三次，导演喊卡我还在哭。不是因为演，是因为我真的……舍不得。”
他的声音低了几度，却更稳了。
“有人我只会演苦情男，我不够硬核。但我想，能把一个‘普通人’演得让观众心疼，难道不是演员该做的事吗？我不追求完美人设，我只想让每一个角色，都有血有肉地活过。”
王导坐在前排，原本严肃的脸上缓缓松动，最终抬起手，用力鼓掌。身边的助理想拦，被他摆手制止。
“我不是来道歉的，也不是来卖惨的。”程疏言继续道，“我只是想告诉所有曾经质疑过我的人——我听到了。我也一直在跑。跑得慢没关系，只要没停下。”
他最后看向镜头，语气平静却锋利：“所以，如果你们还要骂我，请等到看完我的下一部戏再。行不行？”
掌声炸响。
不是礼貌性的，是那种从心底涌出来的、带着震动的掌声。岑知韫低头笑了，把剧本抱得更紧了些。安已经泪流满面，一边录一边抽鼻子：“我哥牛逼！！！”
周默看着舆情曲线——原本平缓的线条突然像火箭一样垂直拉升。#程疏言杀青发言# 还没上热搜，但讨论量五分钟涨了三万。
程疏言走下台时，没人拦他。他径直走到角落的剪辑组电脑前，调出刚才那段视频，剪成一分钟短片，配上一行字：
“告别林骁，谢谢每一个记得他的人。”
然后，他点开微博，发布。
顺手@了王导和岑知韫。
全程没加滤镜，没写煽情文案，甚至连话题都没带。
安冲过来一把抱住他：“哥你疯啦！这么重要的内容就发个纯文字？！”
程疏言笑了笑：“真实的东西，不需要包装。”
他不知道的是，五分钟后，一条网友转发火了：
“他‘谢谢黑我的人’的时候，我没笑，我哭了——因为我曾经也是骂他的人。我看他前两集演技浮夸，嘲他装深沉，结果现在发现……是我没看懂。”
这条动态被转发超十万次。
紧接着，一位Id桨李家阿婆66岁”的用户留言：“疏言啊，奶奶信你！我们楼下的老姐妹都看你剧，你现在话眼睛会发光。”
评论区瞬间涌入大量中老年观众：“现在的年轻人敢认错的不多了”“看他话不像作秀”“这孩子心里有东西”。
豆瓣组有人发帖：“求问，《暗涌》男主以前真那么糊吗？怎么感觉他早就该红了？”
知乎热榜出现新问题：“如何评价程疏言在《暗涌》杀青仪式上的发言？”高赞回答第一句就是：“这不是发言，是觉醒。”
而微博热搜榜，正在悄然变动。
#程疏言清醒发言#
实时上升：
讨论量：28.7万
阅读量：破3亿
娱乐号集体跟进：“顶流塌房千千万，程疏言这一波是真·逆风翻盘。”
“从‘逆袭流量’到‘有态度演员’，他只用了一场杀青礼。”
“建议列入年度真诚发言top1，对比某些哭抢地割粉丝韭材，简直是降维打击。”
工作室群里炸了。
经纪人：“卧槽数据爆了！要不要立刻推第二条通稿？”
宣传：“可以做‘网友泪目合集’短视频！”
法务：“已经有品牌私信问代言意向了。”
周默默默看完所有消息，关掉手机，抬头看向摄影棚中央。
程疏言正被工作人员围着合影，笑容温和，眼神清澈。有容酒，他摇头拒绝：“杀青酒等明再喝，今只想清醒地记住这一刻。”
周默远远地比了个“oK”手势。程疏言看见了，点头回应，没话。
岑知韫准备离场，在走过他身边时忽然停了一下。
她没什么，只是轻轻点了下头，目光停留了两秒，然后转身离开。安眼疾手快，抓拍到了那一眼——照片里，她的背影微倾，像是某种无声的认可。
“姐！”安追上去，“你刚才是不是想什么？”
岑知韫淡淡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他长大了。”
摄影棚的灯还亮着，掌声渐渐散去，但余音未消。
程疏言站在原地，望着那扇曾无数次进出的布景门，忽然觉得胸口很轻，像是卸下了压了三年的石头。
没有系统提示音，没有评级更新，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变了。
后台服务器某项隐藏数据悄然飙升：【真实情绪共鸣值】+9876，触发异常波动警报，但无人查看。此刻的代码世界里，也仿佛静了一瞬。
就像一颗星，在漫长的沉默后，终于校准了轨道。
它不再追逐光，而是开始成为光。
灯光未熄，掌声未歇。
程疏言立于中央，像一枚刚刚落定的棋子，静待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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