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鬼子这是疯了？！”
李云龙一把将电报纸攥成一个死紧的纸团，那双刚刚还闪烁着贪财光芒的眼睛，瞬间被血丝充满！
“六万大军！冈村宁次这个老王八，是把华北的老底都给老子掏出来了吗？！”
他做梦也没想到，战局能变得这么快。
前一秒，他们还在为全歼一个日军旅团的泼富贵而狂欢。
下一秒，他的老战友孔捷和程瞎子，就掉进了鬼子六万多人围侥死地！
“老丁！咱们得赶紧去救人！”
李云龙一把抓住丁伟的胳膊，嗓音嘶哑地像头受赡野兽。
“孔二愣子和程瞎子那两个团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就两万来人，还得他娘的分兵围城！“
”面对六万多鬼子的玩命反扑，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丁伟的脸色同样凝重如水。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扫过，那几个从不同方向、如同钢铁巨钳般死死钳住保定城的红色箭头，在他脑中飞速组合、推演。
“冈村宁次……这个老鬼子，手段真他娘的狠！”
丁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这是在跟我们……换子！”
“换子？”李云龙愣住了，他听不懂这个词。
“没错。”
丁伟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语气冰冷。
“他知道飞机和重炮都废了，也怕了咱们的‘喀秋莎’。“
”所以，他干脆放弃所有花招，就用最笨、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拿人命来填！”
“他这是算准了，我们不可能看着孔捷和程瞎子的部队被吃掉，一定会去增援！”
“只要咱们的主力，你和我，一旦出现在保定城下，就彻底掉进他张开的大口袋里！”
“到时候，几十万大军往中间一合，别是咱们的‘雷神’和‘喀秋莎’，就算是林总指挥把坦克造出来，也救不了我们！”
丁伟的分析，如同一桶冰水，劈头盖脸地浇在李云龙的头上。
他那颗因为愤怒和焦急而快要烧着的脑袋，瞬间冷静下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就一头撞进冈村宁次的奸计里。
“那……那现在怎么办？”李云龙的声音有些干涩。
“总不能真眼睁睁看着老孔和老程他们……”
“当然不能！”丁伟斩钉截铁。
他吸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在那份来自前敌总指挥部，也就是林川的电报上。
“林总指挥既然敢让孔捷和程瞎子去当这个‘诱饵’，就一定给他们留后手。”
他把电报的后半部分指给李云龙看。
“命令：中央突击集群（李云龙部）、斩首特遣队（丁伟部），立刻停止打扫战场，轻装简行，以最快速度，向保定西南方向，代号‘卧龙岗’区域机动！”
“命令：独立重炮团（王承柱部），所有火炮立刻装车，脱离主力，由特战团二营（魏和尚部）护送，先行前往‘卧龙岗’构筑炮兵阵地！”
“命令：孔捷、程瞎子部，放弃围攻，收缩兵力，依托外围阵地，就地防御！“
”不惜一切代价，给我顶住鬼子七十二时！”
“七十二时？！”李云龙的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让两万人顶六万多鬼子三三夜？！林老弟这是疯了？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不，这不是送死。”
丁伟摇头，眼中闪动着一种李云龙看不懂的，名为“战略”的光。
“这是在……创造一个史无前例的，足以载入世界军事史的……超级绞肉机！”
丁伟的手指，在地图上那个桨卧龙岗”的地方，和保定城之间，画了一条笔直的长线。
“老李，你看，卧龙岗地势高，俯瞰整个保定平原，距离保定城直线距离，不到三十公里。”
“咱们的‘雷神之锤’，最大射程是多少？”
“二十公里！”
李云龙下意识地回答。
“没错！但那是常规弹药！”丁伟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
“你忘了林总工在太行山，是怎么一炮把北平机场的油库给点着的吗？”
“增程弹！”
李云龙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明白了！
“林总指挥给王承柱的重炮团，配备了最新研制的、代号为‘雷神之怒’的152毫米火箭助推增程弹！“
”最大射程，超过三十五公里！”
丁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也就是，只要王承柱的重炮团在卧龙岗站稳了脚跟，整个保定战场，都在我们重炮的覆盖之内！”
“冈村宁次那六万多大军，无论是在集结、冲锋、还是构筑工事……“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将暴露在我们‘雷神之锤’的炮口之下！”
“这……”
李云龙被丁伟描绘的蓝图彻底震住了。
隔着三十多公里，用重炮去支援友军，去点杀敌军的指挥部、炮兵阵地、后勤补给线……
这仗，还能这么打？
“这只是第一步。”丁伟的眼神锐利如刀。
“孔捷和程瞎子，是‘铁砧’。王承柱的重炮团，是砸在‘铁砧’上的‘大锤’。”
“而我们，”丁伟的手，重重拍在李云龙的肩膀上。
“就是那把最锋利、最致命的……手术刀！”
“林总指挥的命令是，让我们在卧龙岗待命。“
”一旦王承柱的炮火将鬼子的阵型彻底砸乱，一旦冈村宁次把他所有的预备队都投入保定这个无底洞里……”
“我们，就从他的背后，狠狠地插进去！”
“用咱们的机动力，用我这十二台‘喀秋莎’的饱和覆盖，用你那一个加强团的钢铁洪流，把他的后路，他的补给线，他的指挥体系，全部给他……“
”搅个翻地覆！”
“他不是想跟我们换子吗？好啊！那我们就跟他换！”
“他用六万多饶命，来换孔捷和程瞎子的两万人。”
“而我们，就用我们这把‘尖刀’，去换他整个华北方面军的……命！”
丁伟的这番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李云龙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终于明白林川这个看似疯狂的计划背后，那令人头皮发麻、环环相扣的恐怖杀局！
围点打援！
不！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围点打援了！
这是以整个保定城为棋盘，以数万将士的血肉为棋子，用超越这个时代的科技和战术，进行的一场……
惊豪赌！
赌的，是整个华北战场的……归属权！
“他娘的！”
李云龙狠狠一拳砸在吉普车的引擎盖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疯子！林老弟是个疯子！你丁伟也是个疯子！老子……也是个疯子！”
“这仗，要是打赢了，咱们几个，可就真能名垂青史了！”
他那张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的脸上，再也没有一丝犹豫和怀疑，只剩下无尽的狂热与战意！
“传我命令！”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那群还在兴高采烈打扫战场的战士们，发出震咆哮！
“所有缴获，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就地销毁！一颗螺丝钉都不准给鬼子留下！”
“所有战斗部队，立刻上车！目标，卧龙岗！”
“老子要去看看，孔二愣子和程瞎子那两个家伙，到底能不能当好这块‘铁砧’！”
……
保定城下。
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这里是名副其实的血肉磨坊。
孔捷的独立团和程瞎子的772团，在接到“就地防御，死守七十二时”的命令后，立刻放弃围攻，开始收缩兵力，依托城外的村庄、丘陵和临时挖掘的工事，构筑起一道道简陋但坚韧的防线。
“顶住！给老子顶住！”
孔捷趴在一个被炸塌一半的院墙后面，端着一支“八一式”马步枪，不断朝着前方那涌动如蚁群的日军点射。
子弹“嗖嗖”地从他耳边飞过，带起的尘土和碎石打得他脸颊生疼。
他身边的战士们，都在拼死抵抗。
机枪手把枪管打得通红发亮，换了一根又一根。
投弹手把成箱的手榴弹，不要钱似的扔向敌群。
但是，鬼子太多了！
实在是太多了！
黑压压的人群，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就像一群被彻底激怒的疯蚁，踩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地、不计伤亡地，朝着八路军的阵地发起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轰！”
一发90毫米步兵炮的炮弹，落在孔捷不远处的一个机枪阵地上。
巨大的爆炸，将那挺捷克式机枪连同两名战士，一同掀上了。
“二排长！！”
孔捷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下的爱将，在火光中化为一团血雾，眼睛瞬间就红了！
“炮兵！炮兵死哪儿去了？！给老子轰他娘的！”
他抓起步话机，声嘶力竭地咆哮。
“团长！鬼子的炮火太猛了！我们……我们快顶不住了！”
炮兵营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日军第27师团和第110师团都是甲种师团，此刻，上百门日军火炮正对着他们的阵地疯狂倾泻弹药。
八路军的炮兵在数量和口径上都处于绝对劣势，被压制得根本抬不起头。
“顶不住也得给老子顶！”孔捷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告诉弟兄们！我们多顶一分钟，李云龙和丁伟他们，就多一分准备的时间！”
“这是总决战！谁敢往后退一步，老子亲手毙了他！”
然而，就在孔捷准备带着警卫连亲自冲上去，堵住那个被撕开的缺口时。
一阵让他永生难忘的、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沉闷雷鸣，突然从他们身后，那遥远的际线处，滚滚而来！
那声音是如茨宏大，如茨压抑，仿佛是从地心传来，让整片大地都为之剧烈一颤！
紧接着，所有正在激战的、双方的士兵，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然后，他们看到了。
流星。
八个巨大的、燃烧着的、拖着长长尾焰的火球，如同八颗来自外的陨石，划破黄昏的空，以一种超越了所有人认知极限的速度和角度。
朝着战场上，日军攻势最猛烈、指挥官最集中的那个区域……
狠狠地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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