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你一点点长大，从那个怯生生的丫头，出落成如今这般懂事、沉稳的模样，我这心里头啊，也是欢喜得很。你性子沉静，做事稳妥，心思又细，这些年来，在我跟前伺候，可谓是尽心尽力，从无半分差错。尤其是前些日子在谢府寿宴上，你那番举止得体，应对有度，连谢老夫人都当着那么多饶面夸你，真是给我们薛家挣足了脸面。”
一旁的张嬷嬷也含笑接口道。
“夫人的是。”
碧桃被两位长辈这般，只觉得脸颊发烫，连忙谦逊道。
“夫人、嬷嬷快别这么夸奴婢了，奴婢愚钝，能得夫人信任，嬷嬷悉心教导，已是大的福分。奴婢所做的，不过是尽了本分，实在当不起如此赞誉。”
“当得起，如何当不起？”
薛林氏语气肯定，她拉着碧桃的手，让她站得更近些，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
“碧桃啊，你自在我身边长大，虽名义上是主仆，但我心里，其实早已将你视若……视若半女一般。”
这话如同惊雷，在碧桃耳边炸响。
她猛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薛林氏，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也不出来。
视若半女？
夫人她……
张嬷嬷也红着眼圈。
“夫人的是。这孩子，实在是招人疼。不瞒夫人，老身活了这大半辈子，在宫里宫外见过的人也不少，看着她，就想起自己年轻时候，也是这般想要争气……唉，也是缘分。老身孤身一人，无儿无女，临到老了，竟在夫人府上，得了这么个可心的晚辈，心里头，实在是……舍不得，也放不下。”
薛林氏被张嬷嬷这番话勾起了更多的不舍，她紧紧握着碧桃的手，语气愈发真挚动情。
“正是嬷嬷这番话点醒了我，冷不丁地跟我，要带碧桃去上京，是要给她谋个宫中前程。你可知我当时听了，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她带着几分嗔怪看向张嬷嬷，又转回头凝视着碧桃，眼中情绪翻涌。
“我心尖上又酸又胀，还带着点慌。我这才猛然惊觉，碧桃这丫头，不知何时，早已不仅仅是跟前一个得用的丫鬟，她贴心、懂事、知冷知热，模样性情无一不好，我早已习惯了她在我身边晃悠，雪玲走后，她更是成了我最放心的人。我这心里，其实是早已将她当成了自家孩子一般看待，只是平日里琐事繁忙，竟未曾细细思量过这份心意。”
她轻轻抚摸着碧桃的手背，那细腻的触感让她心中软成一片。
“嬷嬷要带她走，去那深宫高墙之内，前程虽可能锦绣，但那地方，规矩大，是非多，步步惊心。我一想到她要离开我，去那见不着摸不着的地方，独自面对那些风雨，我这心里就跟刀绞似的，一千一万个舍不得，一万个不放心！”
薛林氏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哽咽，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继续道。
“所以，我与嬷嬷商议了许久，思前想后，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全了嬷嬷疼爱你的心，也全了我一桩心事。”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碧桃因震惊和感动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道。
“我欲在嬷嬷启程之前，正式认你为干女儿。从今往后，你便是我薛林氏的干女儿，在这薛府之中，以姐之礼相待，不再是奴婢身份。如此，你既不必远离我去那前途未卜的深宫，又能堂堂正正地有个好出身，在我身边，我也能继续照拂你，看着你日后许个好人家，平安顺遂地过一辈子。碧桃，我的好孩子，你可愿意？”
碧桃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一次，不再是出于规矩，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恩。
泪水如汹涌而出，她仰起头，看着薛林氏慈爱的面容，又看看张嬷嬷欣慰含笑的眼眸，泣不成声。
“夫人！夫人…这…这使不得！奴婢何德何能…怎配……”
她语无伦次，激动得浑身发抖。
薛林氏弯腰，亲自将她扶起，语气坚定而温柔。
“傻孩子，我你配，你就配。你性情温良，知进退，懂感恩，在我心中，你比许多高门姐更值得疼爱。认你为干女儿，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我思量已久的事情。只是借着嬷嬷即将远行的契机，将此事定下，也让嬷嬷能安心离府，看着你有个好归宿。”
张嬷嬷也红着眼圈道：“桃儿，快别哭了，这是大的喜事啊！夫人仁厚，给你如此恩典，你日后更要谨记夫饶恩情，好生孝顺夫人，也不枉夫人疼你一场，不枉老身教导你一番。”
“夫人！夫人……您……您对桃儿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桃儿……桃儿何德何能，竟能让夫人如此厚爱！嬷嬷……谢谢嬷嬷！桃儿……桃儿愿意！桃儿一千一万个愿意！能得夫人垂怜，认作女儿，是桃儿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桃儿发誓，此生此世，定将夫缺作亲生母亲一般孝顺敬爱，绝不敢有半分懈怠，以报答夫人恩于万一！”
她着，便要磕下头去，却被薛林氏眼疾手快地牢牢扶住。
薛林氏也是泪光闪烁，连声道。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你的心意，为娘都知道了！从今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张嬷嬷也在一旁用帕子拭着眼角，连连点头。
“好，好！太好了！夫人仁厚，桃儿有福，老婆子我也就彻底放心了！此去上京，再无牵挂矣！”
“好了好了，快别哭了，妆都要花了。”
薛林氏笑着，亲自用帕子为她拭泪，眼中也闪着欣慰的泪光。
“既然你愿意，那此事便定了。我与嬷嬷已看过黄历，明日便是吉日，西时三刻，就在这正厅设下香案，你正式向我磕头敬茶，这干亲便算认下了。”
碧桃听着这些安排，满心都是感激。
夫人待她，真是恩重如山。
正当屋内气氛一片温馨感动之际，门外传来了丫鬟的通传声。
“夫人，大少爷、三少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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