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伸出绒毯的手，在秋日午后斜照进来的澄澈光晕里，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
指尖微颤，犹带着未干的泪意，恰似秋风中即将离枝的玉兰花瓣，怯生生地，迎向那不可抗拒的灼热命运。
碧桃的脸颊，早已不是浅浅的胭脂色，而是如同被晚霞彻底浸透的云絮，洇染开大片大片的酡红。
那红，自耳根蔓延，烧过腮畔。
一路燎原至纤细的颈项，她全身的血液都被点燃，化作了灼灼的桃花汁液，在她薄薄的皮肤下奔流涌动。
他气息一逼近，那绯色便更深一层，浓艳得几乎要滴落下来。
她紧闭着眼，长睫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如同被急雨打乱的蝶翅，每一次颤抖，都抖落一串羞赧的露珠。
窗外，几片早凋的梧桐叶，打着旋儿，无声地飘落。
光云影缓慢推移，屋内光影流转，将纠缠的身影拉长，又复重合。
偶尔有雀鸟掠过檐下，发出一两声清脆的鸣叫，却更反衬出室内的静谧与那无声暗涌的潮汐。
被裹在绒毯里安置在床榻最里侧的雪起初还不安分地扭动，发出细微的“呜呜”声，绒毯下鼓起一个包，左冲右突。
但渐渐地，那动静歇了。
过了一会儿，绒毯边缘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扒开一条缝，随即，一颗雪白的脑袋钻了出来。
雪不再叫唤只是就那样歪着头直勾勾地看着。
它那双碧莹莹的猫儿眼，此刻澄澈得像两汪被日光穿透的浅潭。
圆圆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榻上紧密相贴的身影，将这一方地间所有的旖旎与暗涌都收纳了进去。
那瞳仁里，有薛允琛墨蓝色的衣袍，如同沉郁的夜色，将下方那一抹桃粉的柔光全然笼罩。
有碧桃散乱铺陈的乌黑发丝，几缕黏在汗湿的腮边，更多的则蜿蜒在软枕上，如同纠缠的水草。
光影在其间微妙地流动，勾勒出男子宽阔的肩背线条，以及被他圈禁在怀中的那具深陷在绒毯正微微颤栗的娇身躯。
甚至能看见碧桃那截染着醉人绯色的脖颈。
它看得那样专注，一眨不眨，澄澈的眼底映着人类情动的迷离。
薛允琛自碧桃颈间微微抬首，余光瞥见那家伙直勾勾的眼神，他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轻笑，滚烫的唇瓣若即若离地摩挲着碧桃耳后那片灼热的肌肤，气息灼人。
“瞧瞧……”
他的声音带着情动时特有的沙砾感，混着毫不掩饰的调侃。
“你养的这东西，倒是个会瞧热闹的。”
碧桃闻言，羞得无以复加，下意识地想将脸埋起来，却被他指尖轻轻抵住下颌，无处可逃。
他低笑着，继续慢条斯理地调弄，目光却仍斜睨着那只雪白的猫儿。
“碧眼圆睁，看得这般仔细……嗯？”
他尾音上扬，带着一种慵懒的痞坏。
“桃桃，你养的这只猫儿，莫非是只色猫？专爱看些不该它看的？”
“你，你胡什么！”
碧桃又羞又急，声音带着泣音，被他这话激得浑身更是酥软，那猫儿纯净无邪的注视，此刻在他恶劣的曲解下，竟成了另一种令人心跳失序的催化剂。
雪自然听不懂这混账话，只是见男主人看过来，它歪着的脑袋又换了个方向，碧眼里的光影流转，依旧执着地映着两饶身影。
而薛允琛清晰地感受到，在他那句“色猫”脱口而出时，怀里的娇躯骤然绷紧，那原本无力的手，猛地攥紧了他，指尖甚至陷进了他的皮肉里。
这因羞耻而生的强烈反应，瞬间点燃了他心底更深的恶劣。
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低笑出声，滚烫的呼吸尽数喷洒在碧桃敏感至极的耳廓和颈侧。
“怎么?我错了?”
他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带着蛊惑人心的腔调，唇瓣沿着她颈动脉剧烈搏动的轨迹缓慢游移，留下湿热的印记。
“它看得那么认真，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碧桃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筛糠，被他言语和动作双重夹击，几乎要晕厥过去，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别…别了…求你了.…”
“为何不?”
薛允琛抬起眼帘，目光再次投向那依旧睁着纯净碧眼的雪，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话却是对着碧桃，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它既然这么爱看。”
他故意停顿，感受到掌心下肌肤的颤栗达到了顶峰，才慢悠悠地，带着痞坏，继续道。
“那就让它好好看着。”
“看看它的男主人，是怎么疼他的女主饶。”
碧桃惊恐地睁大眼睛，泪水瞬间盈眶，她徒劳地摇头，却被他禁锢得更紧。
薛允琛的视线与那猫儿澄澈无辜的瞳孔对上。
他低哑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回荡，带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孟浪。
“家伙，看清楚了。”
他一边着，唇也再次覆上碧桃颤抖的眼脸，吮去那将落未落的泪珠。
“这等*房之乐，可是学问。”
“今日，便让你也…开开眼。”
他喉间溢出满足的喟叹，混合着碧桃细弱的泣音。
“让我来好好教教你…你的女主人，她最喜欢如何…”
后续的话语，化作更加露骨的气音，消弭在两人紧密相贴的唇齿之间，只剩下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音节。
他竟是真的，在那双纯净猫眼的注视下，愈发肆意起来。
雪依旧歪着头，碧莹莹的眼里，光影迷乱。
时间在香炉吐出的袅袅青烟中，在窗外浮云的游移中，变得缓慢而黏稠。
空气中弥漫着那股混合了桃香与汗意愈发浓郁。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许久。
碧桃那只伸在外面的手，终于无力地垂落下来，软软地搭在深色的床褥上，像一段被风雨摧折的柔嫩花枝。
指尖还泛着用力过度的微红，连带着纤细的手腕，都透出一种脱力后的酸软，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那只无力垂落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握住。
薛允琛的指腹带着未褪的热意，却动作极尽轻柔地摩挲着她微红的指尖和酸软的手腕。
他不再言语，先前那混漳孟浪话语尽数收敛，只余下逐渐平复的呼吸，喷洒在她汗湿的鬓边。
他支起身，墨蓝色的衣袍早已松散，露出更多紧实的胸膛，上面除了之前的红痕，又添了几道暧昧的抓痕。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就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深深地看着眼前娇俏的人儿。
碧桃闭着眼，长睫湿得一绺一绺，脸颊上的潮红未退，泪痕却已半干，凌乱的发丝黏在腮边，整个人像一朵被暴雨狠狠蹂躏过的桃花，娇弱得令人心尖发颤。
薛允琛眼底翻涌的墨色终于彻底沉淀下来，化作怜惜。
他伸手，自散落一旁的衣物中，摸索出一支巧玲珑的珠钗。
那钗身是素银，钗头却缀着一颗圆润的、泛着莹莹粉光的珍珠，旁边衬着两片极的碧玉叶子，精致又不失温婉。
他将珠钗拿起，然后，极其笨拙却又异常专注地，试图将钗子别进她散乱不堪的云鬓里。
少年的手指惯于持剑弄权，此刻做这等细致活，显得有些僵硬，试了几次，才勉强将那绺散落的青丝挽住，用珠钗固定。
粉润的珍珠在她乌黑的发间微微颤动，如同晨露中初绽的花苞。
动作间，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仍垂落颊边，他耐心地用手指轻轻将它们掠到她耳后。
接着，他俯下身，微凉的薄唇，如同蝶栖花蕊，极其轻柔地，一一吻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
从湿漉漉的眼角，到泛红的脸颊，再到微微肿起的唇瓣。
他的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满满的怜爱。
碧桃在他这般心翼翼的安抚下，渐渐松弛下来。
她依旧没有睁眼，只是鼻翼微微翕动。
薛允琛动作顿住，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低哑地唤了一声。
“桃儿……”
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温存。
一直歪着头观看的雪，似乎终于觉得无趣了，或者是被这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感染，它打了个的哈欠，碧眼眯了眯，脑袋一歪，将自己团成一团雪白的毛球，缩在绒毯边缘。
“桃儿，今日便如此了。”
他低声道，语气带着满足。
“你好生……歇着。”
罢，他最后瞥了一眼那只猫儿。
转身，依旧是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走向窗边，推开虚掩的窗扇，身形利落地一跃而出，融入了窗外雨后初霁的暮色里。
窗扇轻轻合拢，室内重归寂静。
只剩下博山炉中最后一缕残香，幽幽地盘旋，以及雪的“咕噜”声，和她自己那失序了许久，依旧剧烈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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