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拎起两个空藤筐，往姚丽莎脚边一放。
“去退潮那片石滩，捡贝类。”他指了指远处露出黑脊的礁石带，“裴千雅待会儿拿叶子记数，谁采得多，晚饭多分半块烤根茎。”
“等等，我不是‘士气官’吗？这活儿不该是后勤干的？”
“你管士气，也得先有脸在队伍里站稳。现在你连饭都挣不回来，拿什么鼓舞别人？别告诉我你是靠骂人领工资的。”
唐芯扛着一根新削的木矛路过，听见这话差点笑出声，赶紧捂嘴装咳嗽。
姚丽莎瞪她一眼：“你笑什么？你昨还把陷阱挖歪了三回呢！”
“但我至少挖了。而且我今早上徒手抓了五只青壳蟹，壳都夹红了，你看我的手——”唐芯伸出手掌，虎口处一道新鲜划痕，“这才叫干活。”
姚丽莎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甲缝里还有点粉红色，也不知道是甲油还是泥灰，反正没血。
她咬牙站起来，一脚踢开藤筐：“行啊，我去捡贝壳，但要是螃蟹夹断我手指，回头你们得负责给我念悼词。”
“放心，”龙弋淡淡道，“断了也不浪费，煮汤加点钙。”
裴千雅抱着一叠宽叶走过来：“我……我用叶子做记录，你每捡十个，累计一片叶子。”
“做吧做吧，估计你今晚至少能有十片叶子。”姚丽莎拎起筐子一扭一扭地就往海滩走。
唐芯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对龙弋：“她这哪是去采贝，像去参加沙滩慈善晚宴。”
“让她去。”龙弋靠着窝棚柱子坐下，“人不吃亏，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姚丽莎终于挪到石滩边缘。水刚退，地面湿滑，青苔泛着油光。她刚踩上去，脚底一滑，整个人直接坐进一摊泥水里。
“啊——！”她尖叫一声，腾地跳起来，裤腿全黑了，“谁设计的地形？投诉！我要投诉大自然！”
裴千雅远远听见，赶紧跑过来：“你……你还好吗？”
“好个鬼！”姚丽莎抖着裤脚，“这泥里是不是有寄生虫？会不会钻进皮肤？我听热带有种虫子专吃脚趾甲！”
“那……那是虚构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真的？你懂生物学吗？你读过《国家地理》吗？”
“我……我只是来记数的……”
“那你离远点，别把霉运蹭给我。”
她深吸一口气，弯腰去翻一块石头。指尖刚碰到湿漉漉的岩面，突然缩回来：“等等，这上面全是尖刺，是不是有毒？”
“那是藤壶，不碰它就校”
“不碰它怎么捡贝？我又不是镊子机器人。”
她找来一根树枝，心翼翼撬开石缝。
一只贻贝粘在底下，她刚伸手去捏，旁边一只螃蟹横着冲出来，吓得她猛地甩手，树枝飞出去老远。
“我靠！这玩意儿属鼠的吧？白还敢巡逻！”
“它……它可能只是路过……”裴千雅憋着笑。
“路过也不行！这是恐吓！我要报警！”
她干脆放弃翻石，蹲在浅水边捞浮着的碎壳，一边捞一边嘀咕：“这算不算采集？反正都是贝类残骸，也算战利品吧？”
裴千雅低头在叶子上画线，画到第三道就停了：“这个……不能算……得是活的、能吃的……”
“你认真的？我都湿透了，摔了一跤，差点被螃蟹暗杀，你就给我记三个？”
“规定提前都和你好的……”
姚丽莎气得把筐往水里一扔：“我不干了！这工作没有dignity！”
“啥？”
“尊严！”
“中文。再蹦一个英文词，今晚罚你吃泥。”龙弋的声音从坡顶传来。
姚丽莎咬牙，重新捡起筐，开始装模作样地翻石头。她动作慢得像在拍广告，每翻一块都要先用手背擦一遍手掌，再用袖子垫着才敢碰。
有一次她看到一只大牡蛎张着壳，肉嘟嘟的，犹豫半不敢下手。
“它会不会突然合上？电视里都牡蛎能夹断手指的！”
“它不会主动合，除非你戳它。”裴千雅。
“那万一它是诈尸型的呢？”
她着，用树枝轻轻碰了一下。壳“啪”地闭上，她吓得直接跳开三步。
“你看！它攻击我！这是生物性防卫！我要申请工伤赔偿！”
日头西斜，其他人陆续回来。唐芯的筐里堆满了青口、蛤蜊，连章鱼都塞了两只。白露从林子带回一串野果，蒋雨萌采了满满一篮可食草根。
只有姚丽莎，提着几乎空的藤筐，泥裤子滴着水，脸色比死鱼还难看。
唐芯一看她那筐，当场笑出声：“哟，‘士气官’今鼓舞的是海藻精吗？”
她模仿姚丽莎刚才的动作，踮着脚尖、捏着鼻子、用树枝戳石头，夸张地尖叫：“啊！脏！救命！我要回城！”
姚丽莎脸涨得通红，一句话都不出来，最后狠狠把藤筐摔在地上，转身冲向营地角落的岩石，一屁股坐下，抱膝发愣。
龙弋走过去，蹲下，抓起她的手看了看。
干净，没伤，指甲盖上还反着点光。
他松开手，站起身，只了一句：“不是岛不给你活路，是你自己不肯沾泥。”
完，转身走向火堆，开始摆弄烤架。
姚丽莎没抬头，也没动。
唐芯笑完，见她真不回来了，有点讪讪的，挠挠头：“我是不是得重了？”
白露走过来：“她第一次干这么脏的活，摔了跤，又被螃蟹吓，本来就绷着。你再一学，等于当众扒她衣服。”
“我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好笑……”
“笑归笑，别戳人肺管子。她再傲，也是第一次摸泥巴。咱们谁不是从笨蛋过来的？”白露叹口气。
唐芯点点头，想走过去点什么，又觉得尴尬，只好折返回去帮裴千雅清贝类。
龙弋翻了翻烤架上的食物，目光扫过远处岩石上那个蜷缩的身影。
姚丽莎依旧坐着，双手摊开，盯着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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