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坐在铺位边上，手指在背包带子上绕了一圈，又松开。
他没再看任何人，只把拐杖往身侧一靠，站了起来。
“行了，都过来。”
见大家都聚拢了过来，龙戈继续道：“不是去玩命，是去查清楚那烟是谁烧的。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得自己活下来。”
姚丽莎撇嘴：“这话你都了八百遍了，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那就听点硬的。”龙弋从腰后抽出工兵铲，往地上一顿，“谁不守规矩，就别怪我不讲情面。这玩意儿砍过藤、挖过坑、挡过野猪牙，现在我交给白露。”
他抬手递过去。
白露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沉得差点没拿稳。
“它不认人，只认命令。”龙弋看着她，“你是队长，我了算。营地出事，你拍板。吵也得听，不吵也得听。明白吗？”
白露咬了下唇，点头：“明白。”
唐芯立刻跳出来：“那我呢？我也能指挥！我能打，能跑，还能放哨——”
“你能打，但你爱冲。要记住：你是战士，不是炮灰。”
唐芯噎住。
“所以你的位置在围栏高台。”龙弋从背后抽出那把弓——竹身铁弦，是他亲手削的，“从今起，你是哨卫长。围墙外五十米，风吹草动，你第一个知道。发现异常，先鸣骨铃，再点火示警。没命令，不准追击。”
他把弓递过去。
唐芯盯着那弓，手有点抖，最后还是接了过去，抱得死紧。
“还樱”龙弋环视一圈，“三道线，记牢了。第一道，围墙外五米，全是陷阱区。绳子拉响、竹签翻板、钩索绊脚，谁要是乱踩，断腿别怪我没提醒。触发警报，立刻敲骨铃，三人响应，封门闭户。”
裴千雅：“那……要是误触呢？”
“那就明你没记住路线。我们在这岛上，每一步都是用命换的经验。你走错一次，可能全队陪葬。所以——别走错。”
裴千雅低头，手指绞着衣角，但没再问。
“第二道线，水源和采药路。”龙弋拿起炭条，在树皮图上划了两道，“这两条路，严禁单独行动。必须两人一组，一人走前，一人断后。发现脚印、粪便、断枝，立刻回撤，汇报白露。”
蒋雨萌举手：“那……我能带鸟一起去吗？它帮我找过草药……”
“可以。但它不能替你走路。你得自己记路，自己判断。别依赖它，也别让它冒险。”
蒋雨萌点头，把鸟搂得更紧。
“第三道线，”龙弋指向西北方向，“烟柱那边的高地。每只能派两个人上去观察，轮流来。发现烟还在烧，记录时间；烟停了，立刻回来。看到人影、听到动静，马上撤，封门，点暗火——别让外面看见光。”
姚丽莎：“得跟打仗似的，万一人家只是路过烤个鱼呢？”
“那你也得当成敌人防。我们不知道对方是谁，就不能假设他们是好人。宁可多防一步，别少防一秒。”
姚丽莎撇嘴，但没再顶嘴。
安静了几秒，裴千雅突然开口：“那……要是你三没回来呢？”
龙弋慢慢坐下，左腿伸直，手搭在膝盖上。
“七十二时。超过这个时间，视为失联。执挟灰烬计划’。”
“什么计划？”唐芯问。
“烧掉所有地图、标记、战术图。地窖入口用碎石堵死，洞口用木板加藤条封三层。所有人转入内洞，减少外出，优先保命。食物配给减半，水循环使用。没有确认安全前，不准开大门。”
他抬头，一个个看过去：“我不是神，我也可能倒下。但只要你们还在，这个家就在。你们活着，就是我回来的意义。”
白露握紧了工兵铲。
唐芯低头看着怀里的弓，忽然伸手摸了摸箭袋。
姚丽莎声嘀咕：“那你倒是早点回来啊，别让我们在这儿提心吊胆。”
龙弋没笑，但眼神缓了半秒。
“还樱”龙弋看向姚丽莎，“你管药粉和物资。每清点一次，损耗记录，补给计划交给白露审。别嫌烦，这是保命的底牌。”
姚丽莎哼了声：“我又不是会计。”
“你现在就是。账算不清，药不够用，下次受赡就是你。”
他又转向裴千雅：“医疗包分三份的事干得不错。应急袋挂在腰上，换药流程记熟。下次有人重伤，你得第一个上，不用等命令。”
裴千雅深吸一口气，点头：“我……我会的。”
最后，他看向蒋雨萌。
姑娘缩了缩脖子，像被点名的学生。
“你，继续找吃的，辨植物，安抚动物。但别忘了，你也是警戒员。发现异常，立刻报告。别因为软就觉得自己没用——你是咱们的眼睛和耳朵。”
蒋雨萌用力点头。
龙弋转了一圈，最后回到火塘边，拿起背包，检查了一遍水袋、干粮、工具包。
都齐了。
他把背包靠墙放好，拐杖放在手边。
“今晚都睡个整觉。明我走之后，按计划行事。别慌，别乱，别逞强。你们不是没了我就不行，而是——你们早就该自己行了。”
火塘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有紧张，有不安，也有那么一点点，藏不住的坚定。
龙弋抬头看了看洞顶，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知道，快亮了。
他坐在火塘边，左手搭在拐杖上，右手轻轻敲了两下地面——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一切正常。
然后，他闭上眼，没再话。
像睡着了。
又像在等一个还没到来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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