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红星大队的路走得格外轻快。苏一没有坐车，沿着来时的山路一步步往回走，怀里揣着父亲的笔记本，每一页都写满了对土地的热忱，仿佛还能闻到纸页间夹杂的稻花香。
快到村口时，远远就看到田埂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林晚秋穿着蓝色工装，正弯腰查看地里的幼苗，阳光洒在她的麻花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看到苏一的瞬间，眼睛亮得像山间的晨星。
“你回来了。”她快步迎上来，手里还攥着那枚铜哨，不知何时用红绳串了起来，挂在胸前。
“回来了。”苏一笑着点头，“周伯伯，稻种的检测很成功，明年春就能在试验田育种，过不了几年，就能种满咱们北方的田野。”
林晚秋的眼圈红了，她抬手摸了摸胸前的铜哨，轻声：“我爹要是还在，肯定会很高兴。他总，苏叔叔是个能让土地发光的人。”
两人沿着田埂慢慢走，远处传来打谷机的轰鸣声，社员们正忙着将新收的玉米装袋，孩子们在谷堆旁追逐打闹，笑声像银铃一样洒满田野。走到老支书家的院子外，那几棵苹果树已经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子，林晚秋摘了两个递给他：“尝尝，今年结得特别多。”
苏一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他忽然想起老陈叔，想起王大爷，想起那些为辆种默默付出的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对了，王大爷怎么样了？”苏一忽然想起那崖上的枪声。
“没事，就是胳膊受零伤，养了几就好了。”林晚秋笑着，“他还，等你回来，要带你去青峰山深处看看，那里有一片野生稻，当年你父亲常去那儿采集样本。”
正着，王大爷背着猎枪从村口走来，看到苏一，老远就喊：“后生，可算把你盼回来了！晚上到我家喝酒，我让老婆子炖野鸡！”
“好啊！”苏一笑着应道。
夕阳西下时，红星大队的场院里升起了袅袅炊烟。苏一坐在林晚秋家的炕头上，看着她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里或许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归宿。父亲的笔记本里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苏振海和老支书蹲在试验田边，手里捧着金黄的稻穗，笑得像个孩子。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最珍贵的种子，永远埋在人民心里。”
晚饭时，王大爷喝了几杯米酒，话渐渐多了起来。他当年苏振海为了培育稻种，住在牛棚里整整三年，冬用体温焐着稻种防冻，夏顶着烈日在地里记录数据，手上的裂口从来没好过，却总“只要稻种能扎根，这点疼算啥”。
“现在好了，”王大爷抹了把脸，眼眶红红的，“振海同志的心愿实现了，咱们老百姓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夜里，苏一站在院子里，看着上的圆月。青峰山的轮廓在夜色中静静舒展，鹰嘴崖的方向隐约传来风穿过石缝的声音，像极了那声“三短一长”的哨声。他知道，有些声音从未消失，就像那些深埋在土地里的种子，总会在春破土而出，带着希望的力量，向着阳光生长。
几后，苏一在大队的黑板上看到了一张通知：农技站招募育种技术员，要求熟悉北方土壤特性，能长期驻队。他拿起粉笔，在通知下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晚秋走过来，看到他的名字，笑着问：“想好了？”
“想好了。”苏一看着她胸前的铜哨，认真地，“我父亲把种子留给了土地，我想把自己留给这片土地。”
阳光穿过场院边的白杨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的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照亮了田野，也照亮了一代又一代饶希望。那枚铜哨挂在林晚秋的胸前，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仿佛在诉着一个关于传承的秘密——有些约定，从来不需要时时想起，因为早已刻进了血脉里，种进了土地中，在每一个日出日落里，悄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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