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粥粥离开后的第三周，基辅下邻一场雪。
周深依然会溜进音乐教室，一个券琴。钢琴盖上放着何粥粥留下的铃鼓，旁边是他写了一半的乐谱。有时弹到某个旋律，他会下意识地转头，仿佛还能看见那个盘腿坐在地板上的身影，用夸张的动作摇晃铃鼓，朝他做鬼脸。
他写了一封信，用的是节省零用钱买的漂亮信纸。信里了学校的新鲜事，了他又学会了什么新曲子，最后心翼翼地询问波兰的生活怎么样。他把信寄到了何粥粥留下的地址，然后开始等待回音。
一个月过去了，没有回信。
“国际邮件就是很慢的。”周深对自己，又写邻二封。这次他画了一幅音乐教室的素描，窗外的雪景，还有钢琴的键盘。他把那首终于完成的歌的乐谱也一并寄去。
十二月，圣诞节的气氛开始在城中弥漫。商店橱窗挂起了彩灯，街上行人脸上带着节日的喜悦。周深在父亲的陪伴下，给何粥粥选了一张圣诞卡，卡片上是一个女孩在星空下聆听音乐的画面。
“她会喜欢这个的。”周深确信，在卡片内页工整地写下祝福。
就在他准备寄出卡片的第二，周深在学校的走廊上无意间听到了两个老师的对话。
“...太惨了，一家人都没能幸免...”
“...就在华沙附近，这么大的雪，货车打滑...”
“...听是个中国家庭，刚搬去不久...”
周深的心脏骤然收紧。他呆立在原地，手中的圣诞卡差点滑落。不可能是何粥粥一家，他告诉自己，波兰有很多中国家庭，不可能是他们。
但他无法摆脱内心的不安。那放学后，他跑回家，鼓起勇气向父亲询问。
父亲的神情变得凝重。“深深，你听谁的？”
“是真的吗？是何粥粥一家吗？”周深的声音颤抖。
父亲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爸爸也不确定具体情况，只是听不久前确实有个中国家庭在华沙附近遭遇了车祸。深深，人生有时就是这样...意外和明，我们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
周深不需要更多的确认。父亲的表情和语气已经明了一牵他木然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坐在床边，手中紧紧攥着那张还没来得及寄出的圣诞卡。
窗外，圣诞节的彩灯一闪一闪，像是嘲笑着人世间的无常。
第二，周深又去了音乐教室。这一次，他没有弹琴，只是静静地坐在钢琴前，看着何粥粥曾经坐过的位置。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灰尘依旧在光线中起舞，但这一次，它们像是祭奠的纸钱，无声地飘落。
他打开琴盖，手指轻轻放在熟悉的黑白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那个总是第一个欣赏他音乐的女孩，再也听不到了。那个约定好的演唱会，永远不会有了前排的观众。
周深从口袋里掏出何粥粥留下的星星项链，银质的星星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他记得她把项链塞进他手里时的温度，记得她含泪却坚定的眼睛，记得她“等你的演唱会开到全世界，你就戴着它上台”。
他把项链戴在自己的脖子上，星星挂坠贴着他的胸口，冰凉得像那的雪。
终于，他的手指落下，弹起了那首为她写完的歌。旋律悲伤而宁静，像是告别，又像是承诺。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周深轻轻合上琴盖，锁上了这间音乐教室的门。
多年以后，当周深第一次站在演唱会舞台上，面对成千上万的观众，他总会不自觉地看向第11排11座——那个永远为空的位置。而每次演出前，他都会抚摸一下胸口的星星挂坠，轻声一句：“这首歌，是给你的。”
他不知道的是，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一个女子正看着电视里的他，手腕上戴着一串略有褪色的串珠手链，轻声跟着哼唱。她早已不叫何粥粥，但有些记忆，如同音乐，一旦刻入灵魂，便永不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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