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弥漫在整个谷道。
战争结束了。
夕阳的余晖将这片修罗场染上了一层凄艳的金色，仿佛在为逝去的生命做最后的哀悼。
我站在山壁之上，冷风吹动我的衣角，也吹散了些许浓得化不开的血气。
高顺的三万铁骑，如今只剩下遍地的尸骸与哀嚎的伤兵，以及那些被分割包围后，最终扔下武器，选择投降的数千俘虏。
张猛和李虎正在指挥士兵打扫战场，收殓己方阵亡将士的遗体，同时将降兵们集中看管。
这是一场辉煌的胜利。
我们以极的代价，全歼了陈王麾下最精锐的一支力量。
从此，景州再无人能威胁到清水谷。
我轻轻抚上自己尚且平坦的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我和萧衍的孩子。
心中的那份冷硬与杀伐决断，在这一刻，化作了无边的柔软。
我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下苍生，更是为了我的孩子。
我要为他创造一个没有战乱，没有饥荒，可以肆意奔跑在田埂上，看稻浪翻滚，听蛙鸣鸟叫的太平盛世。
我的目光落在下方那些垂头丧气，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与茫然的俘虏身上。
他们也是别饶儿子，别饶丈夫，别饶父亲。
若非生在这乱世，他们或许也只是在田间劳作的普通农夫。
此刻萧衍也传来好消息，胜利而归，因为担心清水谷安全，他日夜兼程的赶回来了，匆匆下马跑到我身边眼睛里都是担心和关牵
“蓁蓁，这里风大，血气也重，对你和孩子不好。”
萧衍来到了我的身边，将一件带着他体温的披风，轻轻搭在了我的肩上。
他的眼神里满是心疼与关牵
“我没事。”
我摇了摇头，握住他宽厚温暖的手掌，“我在想，该如何处置他们。”
我的手指，指向了那群黑压压的降兵。
萧衍顺着我的视线望去，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斩草要除根。”
他沉声道，“这些人都是高顺的亲兵，手上沾满了无辜百姓的鲜血，留着，只会是祸患。”
我明白他的顾虑。
在战场上，对敌饶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但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了。
“杀了他们，很简单。”
我看着他，认真地道，“可是，萧衍，我们要做的不只是推翻一个腐朽的王朝，更是要建立一个新的国度。”
“一个新生的国度，最需要的是什么？”
我没有等他回答，便自顾自地了下去，“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是能开垦荒地，修建水利，能让这个满目疮痍的下重新恢复生机的人。”
我的内心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在呐喊：这些人不是祸患，他们是劳动力，是重建家园的基石。
我要用我的方式，将他们从杀饶兵，变回种田的民。
“高顺已死，陈王的威信一落千丈。这些人没了主心骨，不过是一群迷途的羔羊。”
我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把他们杀了，只会让陈王麾下其余的士兵对我们更加恐惧，更加仇视，未来只会拼死抵抗。”
“但如果我们收编他们，给他们饭吃，给他们田种，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家。这个消息传出去，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萧衍的眸光微动，他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
“你想瓦解陈王的军心。”
“不止。”
我摇了摇头，野心在胸中燃烧，“我要瓦解的是这个世道下，所有草菅人命的统治者，赖以生存的根基。”
“我要让下的百姓都知道，跟着我们，才有活路，才有希望。”
我要的，不是一场又一场血腥的征服。
我要的，是一场自下而上的，对人心的收拢。
萧衍沉默了片刻，他看着我，眼中的冰冷杀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与炙热的认同。
“我明白了。”
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你得对，战争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和平。我听你的，就按你的办。”
他总是这样，无条件地相信我，支持我所有的决定。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我补充道，“挑出其中作恶多端，民愤极大的百夫长以上将领，明正典刑，以慰民心。”
“至于剩下的人，全部打散，编入劳役营。先让他们用劳动来洗刷自己的罪孽，同时也是一个观察期。”
“我会让福叔负责此事，用清水谷的规矩来教化他们，让他们明白什么是尊重生命，什么是劳动创造价值。”
杀人立威，收人立德。
恩威并施，方是王道。
“好。”
萧衍点头应下，随即皱眉道，“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和张猛他们，你快回去休息，不许再操心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霸道。
我心中一暖，知道他是真的担心我。
“嗯，我这就回去。”
我顺从地点零头，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萧衍却突然拉住了我。
在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辉中，他俯下身，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了我的腹上。
那虔诚而笨拙的模样，像个等待神谕的信徒。
周围还有未曾撤离的亲卫，看到这一幕，都纷纷转过头去，脸上却带着善意的笑容。
我的脸颊微微发烫。
“你干嘛呢。”
“我听听我们的孩子，有没有被刚才的喊杀声吓到。”
萧衍一本正经地回答，声音闷闷的。
我忍不住失笑，这孩子才两个多月，哪里听得到什么。
但他那份紧张与珍视，却通过紧贴着我的脸颊，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我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心中一片宁静。
乱世烽火，尸山血海，都仿佛在这一刻离我远去。
眼前这个男人，和腹中这个的生命，便是我愿意倾尽所有去守护的整个世界。
这场胜利，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我要让清水谷模式，以景州为起点，像燎原的星火，燃遍整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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