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林氏集团顶层会议室，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长条会议桌两侧坐满了集团高管，投影幕布上依然挂着那份美轮美奂的云麓栖境效果图，只是此刻在众人眼中，那片碧蓝的湖水和郁郁葱葱的林木，都蒙上了一层不清道不明的阴影。
林振辉坐在主位，指尖的钢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坐在右侧第三位的林振涛身上。
今召集大家，是要重新评估云麓栖境项目。林振辉开门见山，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经过初步调研，我们发现了一些值得关注的问题。
林振涛的坐姿微微僵硬，但很快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振辉，这个项目的数据我们都反复核对过，还有什么问题？
林振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示意助理切换幻灯片。
幕布上出现了一张新的区位图，与之前的效果图并列展示。
第一个问题，关于项目最大的卖点——湿地公园溢价。林振辉的钢笔指向效果图上那片近在咫尺的湖水，根据实际测量，湿地公园边界距离项目红线最近处，也有八百二十米。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林振涛立刻反驳：这个距离在高端项目中完全可以接受，我们的宣传材料从来没有明确标注过具体距离......
但是，林振辉打断他，又切换了一张幻灯片，这次是带比例尺的卫星图，项目效果图刻意隐去了中间这条六车道的快速路。根据环保部门的监测数据，这条路夜间车流量依然很大，噪音问题不容忽视。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我想请问，一个被快速路隔开、实际距离超过八百米的公园，是否还值得付出30%的环境溢价？
林振涛的脸色有些发白，强自镇定：这些都是细节问题，任何项目都有不足之处......
那就更核心的问题。林振辉再次切换幻灯片，这次展示的是地质勘探图。在李明远提供的版本旁边，并列着另一份更详细的勘探报告。
根据我们委托第三方机构做的初步勘测，林振辉的声音冷了下来，项目地块基岩层最浅处仅四点八米，远高于对方报告中所的局部存在基岩。这意味着地基处理成本将比预期高出40%以上。
这不可能！林振涛猛地站起身，蓝湾提供的勘探报告是权威机构出具的......
是吗？一个清冷的女声从会议室门口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琴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个文件迹
她今穿着一身利落的深蓝色套装，步履从容地走进会议室，与平日温婉的形象判若两人。
抱歉来晚了。林琴朝众人微微颔首，将文件夹放在林振辉面前，这是国土资源局档案室调取的该地块历史勘探记录，还有我们委托省地质工程院做的初步勘测结果。
她打开文件夹，取出几份文件影印件：有趣的是，早在五年前，该地块就做过详细勘探，结果显示基岩层普遍在五米以内。而蓝湾资本提供的报告，引用的却是十五年前的一份粗略勘察数据。
会议室一片哗然。
林振涛的脸色由白转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这可能是他们疏忽了......
疏忽？林琴轻轻挑眉，又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照片，那这个呢？
照片上清晰地显示，项目地块边缘立着一块不太起眼的警示牌，上面写着地质灾害易发区。
这是我在现场拍的。林琴平静地，虽然字迹有些模糊，但还是能辨认出来。据当地村民，这块牌子立了快十年了。
她转向全场，目光锐利：一个存在地质灾害风险、基岩层过浅、环境溢价虚高的项目，却被包装成利润高达50%的优质项目。我想请问在座的各位，这真的是疏忽吗？
林振涛颓然坐回椅子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什么，但最终只是掏出手帕擦了擦汗。
财务总监忍不住开口：如果考虑这些新发现的问题，项目的实际回报率......
不会超过12%。林琴接过话，这还没有计算可能的地质灾害治理成本。
会议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数字对于如此大规模的项目来，已经失去了投资价值。
林振辉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每一个饶脸：现在，还有人认为这个项目值得推进吗？
没有人话。
他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林振涛身上：二哥，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林振涛低着头，双手紧紧抓着膝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我也是被蒙蔽的......
是吗？林振辉的声音冷得像冰，那你就好好想想，该怎么跟董事会解释，为什么你会极力推荐一个存在如此多问题的项目。
他合上面前的文件夹，发出清脆的响声。
散会。
众人陆续离开会议室，最后只剩下林振辉和林琴。
夕阳透过落地窗，将整个房间染成金色。
林振辉走到窗前，望着楼下车水马龙，长长吐出一口气：要不是域那孩子......
孩子的眼睛最干净。林琴走到他身边，因为他们不看利益，只看真假。
暮色渐浓，城市华灯初上。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一个四岁孩子的直觉，成了戳破谎言的最利之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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