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院里。
姜凝在忙木匠活。
从脚边散落的几块纹理细密的硬木料中,拣出一块尺许长的方料。 木料表面还带着新锯开的毛刺。
然后她拿起靠在长凳边的墨斗,拇指熟练地压下墨仓,捏着墨线,在木料两端精准地弹下两道笔直的黑线。
换过刨子,握住木柄,沿着墨线,一下、又一下地推动。锋利的刨刃吃进木头,发出“唰——唰——”的轻响,卷曲的、带着清香的木屑从刨口不断涌出,在她脚边堆积。
姜凝在给楚萤做一辆轮椅。
虽然楚萤感觉自己快好了。
昨晚就已经能在燕师姐的搀扶下走几步了。
楚萤坐在摇椅上,身上盖着毯子,看着姜凝。
“姜凝,你手好巧哦!”
“是吧~!以前为了营生,除了捉鬼,还会给人家修理家具,就会了些简单的木匠活。”
姜凝一边,一边眯起一只眼,对着木料上事先画好的榫卯位置比了比,接着手腕沉稳地挥动木槌,凿尖精准地敲击在标记点上,“笃、笃、笃”,木屑应声而落,一个规整的卯眼雏形慢慢显现。
楚萤看着姜凝认真的样子,问道:
“姜凝,你真的才十八么?”
姜凝又取了一块新的木料。
“是啊。”
“可是……”
话到嘴边,楚萤咽了回去。
但是晚了。
姜凝已经开口了。
“楚师姐,你知道公平是什么意思么?”
“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的年纪,我也应该知道你的年纪。”
楚萤瞬间乖巧老实。
伸手在眉毛上遮挡着阳光,感慨道:“阳光真好。”
她还穿着谓玄门的制服。
白色制服剪裁得异常利落贴身。
雪白的立领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端,恰好卡在纤细的颈项下方,衬得下颌线愈发清晰。
束袖紧紧包裹着手臂,裤脚利落地掖进同色的短靴筒里,干净得没有一丝褶皱,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线条优美的雪亮短龋
不一样。
干净利落。
至少和楼师叔,和沈鸢,和姜凝那一身轻盈缥缈的大袖长裙不一样。
和钱青青的也不一样。
因为钱青青也是定制的。
楚萤遮着阳光看着顶着一头波浪长发的钱青青进了雨院。
钱青青身上是一件宽大的烟云色——她自己纯白的太容易脏——外袍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衣襟随意地交叠着。领口开得略低,露出雪白的脖颈与深陷的锁骨。
因为青青不喜欢穿中裤,所以她的秋冬装的裙子就很宽阔,也很长,长及脚踝。
走动间衣袂飘飘,会露出一截象牙腿,以及未着袜子,而露在外面的骨干脚踝。
她赤足踩着布鞋一走一蹦,没个正形,像个街溜子。
带着一种散漫与洒脱进了雨院 。
阳光刺眼。
照在钱青青那头稍微有些棕色的头发上更加刺眼了。
也不知道她手里拿着什么果子一边啃一边打招呼。
“唷!楚女侠又晒太阳呢!”
“嗯!今太阳好!过来坐啊,一起晒太阳。”
“没地方哦,难道坐你怀里啊!”
“哼哼!可以哦!”
楚萤一边,伸出双手做猫爪状抓了一下,吓的钱青青抱着胳膊躲得远远地,绕着楚萤走。
她就觉得钱青青的衣服很舒服,很宽松。
可惜她不敢穿。
她那一身伤疤太吓人了。
有的像蜈蚣一样……
最近身上前后又多了二十四个窟窿……
楚萤觉得这个世界对她有深深的恶意!
“嘿嘿,阿珍啊,你这又忙活什么呢?”钱青青逛游到姜凝身边,弯着腰,看姜凝做木匠活。
黑蟒口中舌,黄蜂尾上针。
因为姜凝嘴巴有时候很毒,钱青青气不过,就“黑蟒口中舌,黄蜂尾上针。”然后就叫姜凝“阿珍”了。
姜凝都没抬头。
“青青,我问你个事。”
“你问。”
楚萤忽然就压不下嘴角了。
姜凝可挺记仇的。
她连她最喜欢的师兄师姐都不放过呢。
姜凝掸璃身上的木屑。
“你你脑子里有绝情蛊?”
楚萤用手遮着阳光,盖着毯子,在摇椅上晃啊晃。
阳光真好!
“啊、啊!咋啦?!”
楚萤从眼角余光,斜眼看着青青。
跟踩了猫尾巴似的。
姜凝:“绝情蛊什么效果?”
“断情绝爱啊!”钱青青有些慌,“你问这个干嘛!”
姜凝进屋子里拿出一个凳放在钱青青身后,拉着她坐了下来。
“就是纯好奇。”姜凝道,“我最近看的话本是讲蛊虫的。效果五花八门。但我不太明白蛊虫的工作原理。比如,它们是怎么控制一个饶呢?”
这算是撞上半个蛊虫大师的专业领域了,钱青青眼睛一亮,向后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露出自己光洁的额头后,头发又自然的垂了下来。
“想要让蛊虫控制一个人,肯定要让这个蛊虫往脑子里走!只有进了大脑才能影响一个人!因为大脑对人体的控制是 电信号与化学信号协同作用的复杂网络……”
楚萤听懵了。
完全听不懂。
甚至有些困。
但是姜凝拄着脸,听的好认真啊!
楚萤现在就恨自己的心法等级不够,看不透“阿珍”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钱青青终于累了,进了屋子,一手拄着腰,另一只手提着茶壶,对着茶嘴开始“咕咚”。
姜凝站起来,背着手,用脚把地上的木屑往一起哗啦,随口道。
“也就是,你的绝情蛊虫附着在你的大脑的边缘系统,控制下丘脑、杏仁核、海马体等部位,通过影响多巴胺分泌让你感受不到开心;阻断催产素的接收,让你感受不到信任与亲密;损伤海马体的形势破坏部分记忆……通过这三个方面来断情绝爱的么?”
楚萤震惊了!
瞳孔剧烈地震!
不可思议的看着姜凝!
她俩不是一起上的课么!
为什么姜凝这么优秀!
钱青青提着茶壶,目瞪口呆。
“啊、啊?!我、我是这么的?!哦……哦!原来是这么工作的啊!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姜凝意味深长的笑道:“我看你每搓香,搓的挺开心的。”
钱青青:“我没迎…”
姜凝点点头道:“也的确,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的。”
钱青青慌了,忙回头看向晒太阳的楚萤:“女侠,我没有吧!”
然而楚萤此时正在假装思考,认真思考,不思考不行!
不点儿有深度的话,会让人觉得她是院子里唯一学渣!
“青青,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脑子里的蛊虫岁数大了,精力不够,退休了,不干活了啊?”楚萤很认真!
钱青青大惊失色,双手抱着脑袋:“不、不能吧!不对不对不对!它一直有在吃我灵力!”
“有没有可能,它在领养老金啊?”楚萤认真加倍!
“它比以前吃的还多呢!”钱青青驳斥道。
“可是什么也不做的老虫养老金,比起早贪黑,全年无休,累死累活的虫领得多的多的多,也很有可能啊!”楚萤认真超级加倍!
钱青青:“!!!”
姜凝嗤笑道:“青青脑子的社会化福利还挺好!”
钱青青:“哇啊啊!你们两个好烦啊!!!!”
……
“你脑子里,有蛊虫?!”
现在我身后站的是二师姐。
因为皎皎茶喝没了,指使我们家代掌门去泡茶了。
她就顺利成章的站在我身后,伸出手指按摩我的太阳穴。
“……嗯,早年救过一个南疆的女子,她为了报恩,想要以身相许,被我严词拒绝,她就给了我一只蛊。她只要她活着三魂不灭,我就死不了。她死了,我却还能继续活。”
忽然,二师姐不动了。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我需要帮她确认一下。
我:“那你脑子里的蛊虫,是怎么帮你续寿的呢?工作原理是什么?”
楼:“这个问题先放一放。”
我:“???”
我居然猜错了?!
看来涉及我的事情,二师姐很上心,很着急,估计是想亲自去看。
她需要确定更多细节。
楼:“你是不是和那个南疆女子有事儿啊?!请围绕你俩‘相识相知相濡以沫’,再到‘你怎么穿淼淼的衣服’的故事脉络把瓜讲来给我听!”
我:“……”
师姐,你一能有点儿正事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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