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有些大。
卷起地上的落叶。
落叶打着旋儿。
一挥袖子,无形的灵力屏障悄然张开,将院的喧嚣与凉风隔绝在外,只留下暖融融的阳光和牌局的热闹。
现在许多事都不需要师姐出手了。
我也能做到许多事。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几个月来经历太多,又或几个月里修为大涨。
一回头,自己似乎变了好多。
好像,不再是那个成扎马步,看着师姐的我了。
我有了白头发。
增岁月人增寿。
我的寿数也有了变化。
人都会变的。
二师姐也不经常往外跑了。
师姐脑袋上的包又变多了。
又看向姜凝、楚师姐、钱青青。
谓玄门也是在变的。
山上的人变多了。
看着空。
空有浮云。
浮云袅袅。
云絮,被高风拉得好长
还好有师兄、有师姐、有师妹。
还有俩在等编制的弟子。
让我感觉好开心,让我还记得自己也不过是十八,一个与沈鸢同龄的人。
满头华发。
忽然心有所动,垂下目光。
正对上一双杏眼。
楚师姐。
暖暖的阳光,落在她身上,落在她的毯子上,她就躺在摇椅里,摇啊摇的看着我。
楚师姐浅浅一笑,旋即挪开了目光。
“身子怎么样?”我开口问道。
“好很多了。师叔要玩牌么?”
“我不会。”我摇了摇头。
“我可以教你。”
其实我该走的。
整个院子里,就我一个男人,而且就我一个不知道怎么玩。
本就不该打扰。
只是,我很想知道皎皎和傻子之间的胜负——更准确地,是想亲眼看看我家这位清冷孤高的二师姐,在牌桌上会不会耍赖。
其实……
我很喜欢看她耍赖的样子。
楚师姐拿着卡牌掩着唇,眨了眨眼。
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
忽然,想起许久以前。
我、魏岚符、师姐、楚师姐,四个人一起回山门。
福海真人魏岚符晕筐要吐,我不让他吐,扶着受赡楚师姐时,她见师姐走远与我话的样子。
和现在很像。
像是在做坏事。
她是怎么做到这么多人,晴朗日之下,还有这么强偷感的?
我笑了笑,瞥向皎皎。
皎皎虽然没有看我,她在配置自己的卡组,但分明感受到她一直在“看”我。
起来,皎皎什么时候会玩这种东西?
我好像问了一个好蠢的问题。
桃花杀啊。
除了玩心很重的皎皎,又有谁会搞这种东西?
山上。
大家玩心都很重。
但二师姐绝对是最重那一档的。
和师姐并称绝代双骄。
只不过,师姐是在山门里折腾,而二师姐则是在山门外折腾。
一个筹划各种节日,恨不得月月有庆典,另一个就在外面偷摸搞了好多大铺子。产业遍布中州。
都是闲不住的人。
山上就没有一个闲得住的。
以前姜凝很喜欢一个人安静修炼,但师姐总喜欢拉她去逛街——可能是姜凝零花钱比她多?
我又看向姜凝。
师妹似乎并没有给自己买过什么。
除了那一堆过生日时买的破烂。
她没戴首饰,也没系银狐围脖,她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秋服,宽大的袖袍掩住了身形,只露出纤细的手腕和一截雪白的脖颈。
姜凝好像将所有好东西都收了起来,留了起来。
似有所觉。
姜凝长长的睫毛微微眨了眨,抬起眼,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清澈平静,旋即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楚师姐本来也是个安静的人。
她现在也很安静。
只是这份安静里,多了些鲜活的气息,越来越爱玩。被姜凝拉着到处玩。
她俩关系很好。
毕竟。
第一次上山养伤照顾楚师姐的就是姜凝,现在受伤照顾她的还是姜凝。
见楚萤还在看我,便道:“你们玩吧。我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回了楚师姐的话,转身去石凳上坐下。
终究还是生了病。
身子恹恹的。
手肘支在冰冷的石桌上,拄着下巴,看五个姑娘玩卡牌。阳光晒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二师姐在认真配置牌组,而师姐——她在找钱青青借牌。
“青青,借我一下卡牌,我有好几种流派,但我没有那几张核心卡牌,你借我一下,我等会儿还你。”
钱青青很大方的把自己那一摞牌递给了她。
师姐认真的挑着牌。
忽然道。
“嗯?青青,你这套牌不是最近入手的么。”
“是啊,怎么了?”钱青青趿拉着那双绣鞋,起身把蒲团让给沈鸢,自己迈着慵懒的步子进了屋子,似乎是去倒热水。
宽大的裙摆随着她的走动如水波般荡漾。
“那为什么有几张这么旧啊,感觉就像……”师姐翻过卡面,手指摩挲着卡牌边缘明显的磨损痕迹,忽然就不话了,眼神闪烁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又挑了几张卡,转头气势汹汹地对楼心月道,“来吧!我们决战吧!我看你今怎么赢我!”
楼心月已经组好牌组。
“好,来吧。”
“等一下!”师姐猛地抬起手道,“窝妖烟牌!”(我要验牌!)
什么鬼动静!舌头被门夹了?
姜凝心翼翼地将楚萤扶了起来,动作轻柔,另一只手提起摇椅,放到沈鸢身后,又扶她坐下,方便楚萤看牌。她自己则跑到二师姐身后观战。
这时,钱青青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提着热水壶,又拿着两个杯子,坐在我旁边的石凳上。
倒了两杯热水,一杯递给我,一杯她捧着喝。
看了一眼她。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
她微微侧着头,并没有看我,几缕棕色的波浪卷发垂落在颊边,只是开口问道:“大掌门怎么了?看着挺萎靡的。”
接过热水。
杯壁传来的暖意驱散了些许寒意。
“嗯……失眠了。没休息好。睡一觉就精神了。”
“那为什么早上裹着被子?”钱青青一边问,一边又摸出一把榛子放在桌子上。
“因为早上冷呗。”
钱青青不再话,只是伸出两根葱白的手指,用手掰榛子——我觉得,我谓玄门的人,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才能看出多少仙家风采。
比如现在。
坚硬的榛子壳,钱青青那看似柔弱无骨的手指轻轻一捏便碎了。发出清脆的“咔吧”声。
而且,她捏的很快。
指尖翻飞,动作流畅,显然是个熟手。
不一会儿,就剥出来一把饱满、油亮、完整的榛仁。她依旧没有看我,只是摊开白皙的手心,托着榛仁,递到我面前。
那几颗榛仁衬得她掌心愈发细腻。
“多谢了,我喝热水就好。”
嗓子确实不舒服,而且看着那油亮的坚果,没什么食欲。
钱青青便又收回了手。
一时无话。
“大掌门生病了?”钱青青终于看了过来,她的声音很轻。
“胡。乘霄大士如何会生病?”
“可是你的气色很差。”
“任谁宿醉之后,气色都会很差。”
“没关系,我有香,再给你点一支。”一边,一边利落地掸璃手上的壳子碎屑,就要去翻她腰间那个绣工精致的乾坤袋。
“嗳!”我赶忙叫停,“不用了。你制香不易,别乱用。这些日子浪费你那么多香,着实过意不去。”
我从袖子里抽出一个紫檀盒子。
“这里是你早上给我的香,我还没有用。眼下我身子已大好,这线香再用给我,实在是暴殄物。”
钱青青的眸子微微一颤。
她看着我手里的紫檀盒子。
“哦。”
钱青青缓缓收回目光。
又低下头。
拨弄着手里的榛子。
双手用力捏榛子。
没什么表情。
捏了一颗又一颗。
“青青?”
“嗯?”钱青青这才回神,用手指捏了捏鼻子,对我咧嘴一笑,“嘿,大掌门没事就好。把香还给我吧!”
钱青青把手伸到我面前。
我:“……”
我:“把手拿回去。我几时要把香还你了?”
钱青青一怔。
“我的意思是,别乱制香。”我又把紫檀盒子塞回了袖子里,“我想用时,还有你制的线香。”
钱青青看着我。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阳光洒下,便晃动着蜜糖。
她伸出手指挠了挠眼角。
又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哦……嘿嘿。”
她又笑了。
旋即伸手把刚刚捏好的榛子递给我,神采飞扬道,“大掌门吃榛子!我剥榛子很快的!”
“多谢,不吃,我喝热水就好。”
看着钱青青继续剥榛子。
好险。
差点就惹人不开心了。
钱老板是这么敏感的人?
她脑子里不是有绝情蛊么?
“大掌门,我再给你倒杯热水!”
“嗯。”
头有些沉,许多事不能往深处想。
越想越乱,越想头越疼。
拄着脑袋。
钱青青也端着杯子,凑了过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榛子香和冷香的暖意,声道:“大掌门不会玩吧!我解给你听啊!”
她忽然就很开心,眼睛亮晶晶的。
盛情难却。
但不能在这里。
离师姐远了,她会以为我和钱青青在悄悄话。何况刚刚楚师姐要教我来着。
勉强撑起身子。
“那就走吧,一边看他们打牌,一边讲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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