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巷口的路灯像风中残烛，昏黄的光晕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不定，将斑驳的墙影拉得老长。赵疤子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长衫，袖口磨得起了毛边，他嘴角叼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他身后跟着两个狗腿子，一个满脸横肉，另一个瘦得像根竹竿。
药材商赵疤子把欠条“啪”地一声拍在凉茶桌上，那桌子本就有些破旧，被他这么一拍，发出“嘎吱”一声响。狗腿子瘦竹竿抡起铁棍，带着一阵呼呼的风声，狠狠砸向最后一只木桶。木桶瞬间破裂，凉茶混着碎木片“哗啦啦”地漫过陆超群的脚背，凉茶的清香混合着木头的碎屑味钻进他的鼻腔。
陆超群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粗布短衫，裤脚还沾着泥点。他低头看着脚边的狼藉，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倔强。
“一千块，明晚日落之前，少一个子儿——这摊、这手、这命，都归我。”赵疤子吐出一口烟圈，恶狠狠地道，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铜秤砣被铁棍挑起来，在空中转出一道冷光，秤砣上的铜锈在灯光下闪烁着暗绿色的光。陆超群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掌心旧痂再次裂开，血珠顺着秤砣的凹槽缓缓滚落，滴在地上，溅起的血花。他感觉到掌心一阵刺痛，却咬着牙没有出声。
他抬头，眼睛定定地看着赵疤子，声音低却稳：“三。日落之前，我若拿不出一千块，连人带货，随你处置。”
赵疤子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陆超群，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子，你拿什么赌？”
陆超群把秤砣往桌上一磕，“当”的一声，火星迸溅。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绝：“拿我这条命，也拿它。”着，他用手指了指桌上的秤砣。
赵疤子舔了舔干裂的嘴角，露出一口黄牙：“成交。”
巷尾传来一声狗吠，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像为这场赌局敲下丧钟。
第一·黎明
边刚刚泛起鱼肚白，陆超群就背着空竹篓，踏上去临川郊区的早班客车。客车的车身锈迹斑斑，窗户玻璃也有几块是破的，用塑料布勉强糊着。车内的座位破旧不堪，弹簧都露了出来。
昨夜，他在老苗医的《滇南本草》里圈出一行字——“六月七叶一枝花，价如黄金”。那书页已经泛黄，边角也有些卷曲，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七叶一枝花，治蛇毒、止血、跌打损伤，城里药材站收购价8毛钱一克，而郊区山脚遍地是。陆超群想着，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他怀里抱着铜秤砣，那秤砣凉凉的，像抱住最后一张底牌。
客车在坑洼不平的路上颠簸着，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陆超群看着窗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他能闻到车内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汽油味、汗味和灰尘的味道，耳边传来客车发动机“突突”的声音和乘客们的交谈声。
第一·黄昏
暴雨冲垮了进山的路，泥水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力气。陆超群穿着一双破旧的草鞋，鞋底已经磨得很薄，踩在泥水里，感觉脚底一阵冰凉。他用镰刀劈开荆棘，那镰刀有些钝了，每砍一下都要用很大的力气。
竹篓里已躺着3斤湿重的七叶一枝花，那些花还带着雨水和泥土，散发着一股清新的草香。陆超群看着竹篓里的花，心中盘算着能卖多少钱。
返程时，他在山腰救下一个被蛇咬赡采药人。那采药人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陆超群迅速撕下藤蔓绑住伤口，再嚼碎七叶一枝花敷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口腔里充满了七叶一枝花的苦涩味道。
采药人醒来第一句话：“兄弟，你的花我全收，1块2一克。”
陆超群心中一喜，他连忙把竹篓里的花拿出来称重。竹篓瞬间变出360块，那些钞票皱巴巴的，带着一股汗味。他用秤砣压住湿漉漉的钞票，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第一，350块到手，还差650。”
第二·逆袭
陆超群把360块全部换成生石灰和旧瓦罐，在凉茶摊旁架起一口简易蒸馏锅。那蒸馏锅是用旧铁皮和竹筒拼凑而成的，看起来有些简陋。他用七叶一枝花萃出浓缩酊剂，那酊剂呈现出一种深褐色的液体，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他将萃好的酊剂兑进凉茶里，打出“蛇伤急救茶”招牌。那招牌是用一块破木板做的，上面的字是用毛笔写的，有些歪歪扭扭，但还能勉强辨认。
城里工地多，蛇咬频发，一传十，十传百。傍晚，摊前排起长队，人们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脸上带着焦急和期待的神情。3毛一杯的凉茶变成了1块一杯的救命茶。
铜秤砣从早到晚没停过，叮叮当当像敲鼓。陆超群的手因为不停地称重而变得有些麻木，但他顾不上这些，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秤砣上的刻度，生怕算错一分钱。他能闻到周围人们身上散发的汗味和凉茶的药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收摊时，钱箱里躺着580块，那些钞票堆在一起，发出沙沙的声响。陆超群指尖沾满铜绿，他看着钱箱，心中充满了成就感：“第二，930块，还差70。”
第三·破釜
没亮，赵疤子派人来盯梢。那盯梢的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眼睛时不时地盯着凉茶摊。发现凉茶摊卷了棚子，人影全无。
中午，临川最大的国营药材站门口，陆超群摆开阵势：一张木桌，一只铜秤砣，一块纸板——上面写着“急售七叶一枝花酊剂，十瓶起批，每瓶7块”。
赵疤子闻讯赶来，他穿着一件崭新的绸缎长衫，头戴一顶黑色的礼帽，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冷笑：“就凭你这点玩意？”
话音未落，药材站站长亲自出门。那站长穿着一件白大褂，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他快步走到陆超群面前，脸上带着急切的神情：“陆，有多少我要多少，省医院急用！”
原来，昨夜工地群蛇出洞，数十名工人被咬，医院库存告急。陆超群心中一紧，他能想象到医院里那些被蛇咬赡工人痛苦的样子。
他把最后一桶酊剂倒进玻璃瓶，100瓶，700块，现金点清。那些玻璃瓶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里面的酊剂呈现出深褐色。他把700块码在赵疤子面前，又抽出300块塞进对方手里，动作干脆利落。
“利息，三翻倍，赵老板，数数？”陆超群道，他的声音不高，但充满了自信。
赵疤子铁青着脸，手指发抖。他看着眼前的钱，又看看陆超群，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陆超群掂拎铜秤砣，那秤砣在他手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声音不高，却让整条街都听得见：“记住，从今起，不是你上门收债，而是我——陆超群，决定谁有资格卖药。”
周围的人听到他的话，都纷纷投来敬佩的目光。陆超群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眼神坚定，他知道自己已经赢得了这场赌局，也赢得了尊严和未来。此时，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七叶一枝花的药香和胜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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